苏祁又煎好了一碗药,匆匆赶回苏恒的房间,推开门,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麝香味。同为男子,他当然知道这股味道是怎么回事,胸腔内一股怒火霎时烧了起来,端着药碗的手背也浮起了青筋。
往床的方向看去,不知谁放下了纱帐,只在帐内影影绰绰有两个人影。
苏祁强忍着愤懑,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快步走了过去,刚扯开纱帐,还没来得及说话,怀里就滚进了一个滚烫的身体。
苏恒衣衫不整地倒在他怀里,露出的肌肤上满是汗液,蹭在了他的身上。而宋蔺只坐在床上,肩背挺直,衣衫齐整,见苏祁拉开纱帐,才施舍般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头转了回去。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苏祁看见了他脸上几个清晰的指痕,并着脖颈上的几道指甲抓出的痕迹,很轻易就推断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强奸我。”苏恒凑到苏祁耳边,咬牙切齿地说着。
苏祁把苏恒的衣服穿好,动作温柔细致,语气却冰冷:“我帮你杀了他。”
宋蔺闻言,也没什么反应,只把手放在了床里的长剑上,手指一滑,那把剑便铮然出鞘,露出一截白练似的光。
苏祁把苏恒抱到椅子上,让他抱着椅背坐好,然后同样拔剑出鞘,沉默着和宋蔺对峙。
宋蔺下了床,苏祁见他还要往苏恒这边走,立刻侧身挡住了他。
“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了,我真的不想这样对你。”宋蔺没有看苏祁,只是盯着病得昏昏沉沉、却依然强撑着和他针锋相对的苏恒,眼神晦暗不明。他的声音里蕴含着一种古怪的惨烈:“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你心里想着别的男人,我就想让你也痛一痛,好体会一下我心里的滋味。”
“呵。”苏恒冷笑了一声。
“其实我也清楚,最开始的时候你是喜欢我的,但我没有及时回应你的情感,从那时候开始,我在你心里,就永远不可能再有机会了。”宋蔺看着他,眼神忽然温柔起来:“只是无论如何,我希望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可能我的喜欢和别人的喜欢不太一样,但我也是真的喜欢。”
苏恒毫不动容,依旧冷笑。
宋蔺把手里的剑扔到了苏恒脚边,认真道:“你杀了我吧。”
“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就杀了我吧。”
苏恒怔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低了低头,脚边的剑粼粼地反射着寒光。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被宋蔺挑衅,恶狠狠地看着他:“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我知道你舍得,你跟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机会下手。”
一直冷眼旁观的苏祁,这时终于有了动作,他捡起了地上的剑,把剑柄塞进了苏恒的手里,而苏恒病得手脚发软,剑对他而言太重了,根本拿不起来。苏祁就把剑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低声在苏恒耳边说了句什么,苏恒点了点头。
苏祁往前走了一步,提剑横在宋蔺的脖颈:“他拿不起剑,我替他杀你。”
一缕血线顺着剑身淌了下来。
宋蔺忽然道:“阿恒,我死了,你还会像刚才一样哭吗?”
苏恒两颊满是病态的潮红,他必须伏在椅背上好一会儿,才能稍微恢复些力气说话:“你死了不就知道了。”
夜间风声烈烈,漆黑的枝干沉默着张牙舞爪,苏祁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就伸手关紧了窗户,把花木疏落的影子全都挡在外面。苏恒泡在浴桶里,离浴桶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滩刺目的血,苏祁蹲在那里把地砖上的血迹擦干,又在铜盆里净了手。
然后尝了一口药,已经有些凉了,他连忙端给苏恒:“快喝吧,已经凉了。”
苏恒就着他的手喝完了药,苏祁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最后决定不杀他了?你难道对他真的动了感情?”
“他不会再伤害楚星漠,也不会再纠缠我,那我杀不杀他,又有什么区别?”
“你之前不会这么心软。”苏祁说完之后,心里也有些欣慰,手指轻柔地抚着苏恒湿漉漉的头发:“之前你睚眦必报得有些过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改,但其实,你根本不是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绝情。而且你现在好像淡然了很多,不再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东西不择手段、伤害别人了。”
苏恒听苏祁列举了他之前许多缺点,心里其实知道,自己这些改变,与其说是良心未泯,不如说都是楚星漠潜移默化的影响。比如说宋蔺这件事,苏恒是因为楚星漠才想要置他于死地,但如果是楚星漠来做决定,大概率也是会放过宋蔺,就算宋蔺曾对他恩将仇报。这就是楚星漠和很多人的不同之处。
苏恒随口敷衍着苏祁:“原来我之前那么不合你心意,怪不得你要远远地躲开我。可惜我们又在清越宗见面了,算你运气不好吧,真是委屈你。”
之前在秘境初见时,苏祁消瘦阴郁如同野鬼,总是沉默着不发一言,也无人问津。但现在他和苏恒待得越久,越显出往日那个有几分书生气的清隽模样,此时他两颊生红,似乎不知所措,半晌才低低地开口:“你,你之前也合我心意的。”
苏恒知道他又冒出那些歪心思了,但此时神思昏聩,尚在病中,也懒得再理他。正阖着眼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下巴却突然被捏住,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探进他的口腔,夹住了他的舌头。
苏恒半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被他捏着下巴,就吐出半截红滟的舌头。
苏祁的脸更红了,试图解释:“你刚才喝药的时候不是被烫到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舌头有没有事……你不是睡着了?”
苏恒无意识地咬了咬他的手指,本来以为这样他就会放开,但苏祁不知怎的,犹豫了片刻,竟然胆大包天地俯身,含着他的舌尖开始吮吸,酥麻刺痒,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舌尖一路传递到了心脏,鼓动声把胸腔涨得满满的,连耳膜都在颤动。
苏恒的睫羽阖了起来,大概是病得很了,他浑身都懒洋洋的,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任苏祁吻着。
苏祁越吻越动情,手也伸进了水下,灼热的掌心在温水里穿梭着,乱摸一气,正要揉捏到娇嫩的胸脯时,苏恒就按住了他的手,两人此时距离很近,只有这么近的时候才能看出,他们两个眉眼间的相似之处。
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而他对着自己的兄长,像个野兽一样发情,这是混乱的、颠倒人伦的,也是违背纲常、礼义道德的。苏祁被无法遏制的爱意和背德感裹挟着,夹缝中生存,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有活生生的苏恒,才能让他放松一些。
苏恒按住了他的手之后,迷迷糊糊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苏祁最后啜了一下他的舌尖,饮露似的,感受到身下的身躯轻轻抖着,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把苏恒的身体擦干净,抱他到床上的时候,苏恒却忽然没头没尾地,梦呓一般说:“你那个毛病怎么还没改好?”
苏祁不解,但很喜欢苏恒这种软软的声音,像是小动物的呜咽一般,把人的心里挠得痒痒的,他有心哄他多说几句:“什么毛病?”
“你说什么毛病?”苏恒皱眉:“乱、乱伦的毛病。你趁早改好,以后你修俗家道,还要娶妻生子的……”
“你觉得这能改好?”
“怎么改不好?”
“那我要是不改呢?”
“不改?”苏恒一边哼着,一边已经睡了过去,他今天确实太累了:“怎么可能不改?我看书上说,你年纪小,有这种心思是因为有需求,但是没人泄火,所以谁跟你最亲近你就想着找谁……说白了,你就是,没见过好的,一直跟在我身边,才变成这个样子……警告你,我不可能跟你乱来……”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匀净起来,蜷缩在苏祁的臂弯里睡着了。
苏祁吻了吻遮在他半边脸颊上的发丝:“已经见过你了,哪里还能找到更好的?”
次日早课的时候,楚星漠因为不知道苏恒具体的病情,揣度着苏恒的性格,以为他即使带病,还是会去,于是也强撑着自己身上的伤,依旧去给外门弟子讲课,结果这天早上,他一直没等到苏恒出现。他料想是苏恒的病情严重,愈发担忧,又不好意思自己去看望苏恒,就打发俞执去看。
俞执气得半死:“你们小两口吵架,怎么非要折腾我?前几日苏恒总来我这刺探你的消息,你又支使我打探他的情况。你们两个就不能自己沟通吗?”
楚星漠却没心思和他插科打诨,认真道:“我真的很担心他,昨天我不知道他生病,还对他说了很重的话,我怕他心里难受,病就好得慢。你这次去,替我跟他说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