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闭着眼，蝶翼般的睫羽微微颤动着，近乎虔诚地吻着他。

楚星漠原本是真的想推开苏恒的，可他实在对苏恒这副深情的样子抵抗不了，只是一时的疏忽，理智便摧枯拉朽地轰然倒塌了。渐渐的，他也闭上了眼。

后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因为楚星漠的伤势严重，苏恒只让他坐着，自己偎在他怀里，主动套弄。记得情到深处时，苏恒的呻吟都带着哭腔，两人许久没做，这次自然更不比以往，都恨不得死在对方身上，几乎把床都给折腾散了。待到云雨初歇，楚星漠抱着苏恒汗湿的身体，半晌没说话。而苏恒身上懒懒的，将将要睡过去，对楚星漠复杂汹涌的情绪一无所觉。

外面传来俞执和玄洺的打闹声，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楚星漠低声问：“宋蔺怎么办？”

苏恒本来想说，管他怎么办。但又觉得这样楚星漠会生疑，想了想，便道：“他不知道。”

楚星漠心里隐隐的希冀瞬间落空，眼神都涣散了几分：“所以是偷情？瞒着他？”

“也不是。”

苏恒刚想说些什么，楚星漠就道：“阿恒，我不愿意那样。哪怕我再喜欢你，也不愿意瞒着宋蔺和你偷情。你既然喜欢的是他，也选择了跟他在一起，就该一心一意对他。我们今天不该这样，当然，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控制住自己。以后绝对不会了。”

付青玉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地等了苏恒一上午，始终没见苏恒回来，还以为他出了事，又不敢随便出门打听，只得继续候着。直到晌午后，才见苏恒回来，墨发凌乱，眼角有湿润的红痕，唇瓣比往常也更丰润，倒像是吸足了精血的妖精一般。

他进屋之后，神思恍惚，竟然连付青玉都没看见，关门后直接就脱了衣服，露出纤细柔韧的身体。付青玉想制止都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苏恒浑身的吻痕，还有从股缝流到了大腿上的浊液，他登时面红耳赤，忙转过身：“苏公子！”

苏恒被唬了一跳，看见付青玉，立刻冷下脸，把手边换下的衣衫砸了过去：“你昨晚怎么回事？谁让你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我看你想找阵法书籍是假，想害我是真，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情……”

说到这里，也就不好继续往下说，只好打住不提，付青玉自然一番道歉。

苏恒用丝帕先把身子大略擦了一遍，然后就出去打水，坐在水汽蒸腾的浴桶里，才继续骂付青玉：“藏书阁是不可能再进了，你想想别的法吧。如果没有，就是宫墨言该死，你也只能自己下山了。”

付青玉背对着苏恒，也能听出他话里的不在意，好像宫墨言的死活真的与他无关一样。他心里自然又为宫墨言不值，如果易境处之，性命垂危的是苏恒，宫墨言必定会为他四处奔走，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子，就算救不活，估计宫墨言也就打定主意跟他一起去了。

但苏恒实在也没义务去回应宫墨言的感情，只能慢慢劝宫墨言放下。

“大约是没办法了。”付青玉盯着虚空某处发怔：“都怪我当初错用了紫苋子，不然也不至于把他害到这般境地……现在紫苋子花期已过，除非等上百年，再等它开一次花，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等等，你说什么？”

“紫苋子。”

苏恒冷笑道：“你若早说，我们也不必费事去藏书阁了。我这就有紫苋子，用灵力养着，现在还没败呢。”

付青玉御剑，带着苏恒来到了城主府，不过瞬息之间。再次来到这个地方，苏恒心里还是只有厌恶，再想起当初被宫墨言折磨的那段日子，恨不得转头就走。付青玉苦苦央他：“苏公子好歹在旁边看着，这次比上次还要凶险数倍，若是阵法进行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万望照应一二。如今我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了。”

“你信得过我？”苏恒冷笑道：“信我的都没好下场。这次你宝贝徒弟要抽去妖骨，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怕我从中作梗？”

付青玉果然犹疑了片刻，但还是道：“我信你。”

苏恒反倒被他这句话给堵得不知道怎么回，其实他对宫墨言的感情很复杂，之前他是一心想要宫墨言死，但其实细想想，终究是他结了前因，才有了之后的苦果。但如果肯讲道理，也就不是苏恒了，他终究是自私自利的，只懂睚眦必报的道理。宫墨言曾经对他不好，那他就该死。

可他心里明明想着反悔不救，嘴上却忍不住问：“如果这次我帮你救了他，你能保证不让你徒弟再纠缠我吗？”

“抽去妖骨后他不过是个凡人，灵力尽失，即使想纠缠你，又能怎么办呢？除非重新修行，可那时苏公子已经有自己的锦绣前程，还会在意身后这些人吗？说到底，他执迷不悟地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是为了变成凡人后去纠缠你，他只是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不是妖了，你还是不喜欢他，他大概就能死心了。”

苏恒心里有些动容，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到地窖门口时，才说：“其实宫墨言很好。”

付青玉有些诧异他会说出这种话：“你……”

“但我救他，只是想让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好替我当牛做马罢了。”怕付青玉误会些有的没的，苏恒便刻意解释了两句。

付青玉道：“这是自然。”

冷气从脚底漫上来，越往地窖下面走，越是能感受到砭骨的寒意。付青玉脚步刚顿下来，苏恒就已经掠过他的肩膀，率先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他躺在冰床上。肌肤胜雪，眉清目秀，这时候的宫墨言，似乎又回到了初见时天真烂漫的样子。

苏恒下意识伸手触了触他的脸，不知怎么回事，他原本苍白的肌肤，却渐渐熏染上一种艳红的颜色，更显得鲜活生动。因为这副模样太好看，苏恒不由看得走了神，直到付青玉咬破了手指，以血作引在冰床上画了一些繁杂的符号，他才醒过神来，轻咳了一声。

“苏公子，紫苋子。”

符号画好后，付青玉就要来紫苋子，并着之前的数种仙草，全都放在一口青铜小鼎里，片刻后从小鼎中便吐出一枚金丹。苏恒本想给他服下，又觉得金丹太大了，怕是不好咽下去：“你上次怎么给他服下去的？”

付青玉道：“把他扶起来，多灌点水……”

“这要灌多少水才能咽下去？”苏恒蹙眉：“何必费那个事，我晚上还有别的事，别在这尽耽误我工夫。不如你直接嚼碎喂他咽下去。反正你也喜欢他，趁他没醒，多占点便宜不好吗？放心，我绝对不告诉他。”

付青玉瞬间涨红了脸：“这怎么行？苏公子不要开这种玩笑。”

苏恒嫌他磨磨蹭蹭，自己把金丹嚼碎，俯身贴上宫墨言的唇，其实他和宫墨言接吻也有很多次了，这次喂东西也是驾轻就熟。喂完之后，回头看付青玉神色复杂，欲言又止，苏恒倒有些被他气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觉得恶心？你的好徒儿，之前吃我的口水也不知道吃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么一次。”

付青玉也不敢接话，唯恐苏恒说出些更了不得的东西，见金丹已喂下，就在冰床上打起坐，对苏恒略一点头，就闭目念起晦涩难懂的咒语。苏恒只看了一眼，被阵法发出的白芒刺得睁不开眼，也只好用手遮着眼睛，离远盯着。谁知这么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过去，苏恒本就身子不好，在这冰雕玉砌的地方一站，寒气侵入骨髓，身上也渐渐发起热来，头昏目涨，两颊晕红。

待到阵法的白芒弱下去，付青玉却忽然吐出一口血来，苏恒连忙上前，可付青玉却只对他摆摆手，看着手里一根指骨大小的玉骨发怔。

“这就是妖骨？你找了几个时辰，只找出它来？”

苏恒觉得荒诞，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宫墨言才能有那么磅礴的灵力，以及迅速复原伤口的特殊体质。也正是因为它，宫墨言才会时不时地发疯，变成残忍暴戾的模样。

“不对，他为什么还没醒？”

付青玉猛然醒悟过来，连唇边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急忙把宫墨言扶起来，可宫墨言依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苏恒勉强撑着坐在冰床上，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正要唤他的名字，手就被虚虚握住，宫墨言慢慢睁开了眼睛，琉璃色的眼睛里清澈宁远，没有一丝阴霾。经过短暂的迷茫后，他就定定地看向了苏恒。

“哥哥，你的手好烫啊。”

他不解世事地笑着，满脸娇憨。

苏恒甩开了他的手，面色古怪地转身，快步出了地窖。没过多久，付青玉也追了出来，大惊失色道：“他，他好像……”

“变傻了。”苏恒低声道：“抽去了他的妖骨，就像抽去了他的一半神魂，可不是要心智不全？早该想到的。”

“是我害了他。”

付青玉脸上木木的，半晌做不出反应来，好像跟他徒弟一样变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