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蕉扇一双漂亮的柳叶眉高?高?挑起,“嚯”一声道:“这么说,你看见的幻象是你亲了辞婴道友。”

怀生?眼皮陡然一跳:“你怎会知道是我师兄?”

徐蕉扇“噗嗤”一笑:“这么明显,怎还能不知道。我且问你,你当初因何要半路截走我给你师兄的花信符?”

怀生?想都不想便道:“师兄与?你毫无往来,不会愿意接受你的花信符,我不希望他被逼着接受他不喜欢的东西。”

“哦?我与?辞婴道友现如今也算是一同出?过任务共患过难了,你可愿意把我的花信符还给他?”

怀生?这次的答复慢了不少:“不愿意。”

徐蕉扇又追问:“你为何不愿意?”

怀生?扫了眼身后?林立的欢喜神像,想到辞婴会与?旁人一同欣赏这些石像,行合欢之事,心中骤然涌出?一阵不悦。

“因为我不喜欢。”

徐蕉扇道:“好,我再问你,倘有一日,辞婴道友要与?旁的女修结契成道侣,你待如何?”

结契成道侣?

怀生?怔在?原地,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个答案。

她有一对极恩爱的爹娘。阿娘便是失去?一身修为,阿爹也始终不离不弃,宁肯动用禁术,都要给阿娘续命。

在?怀生?眼中,似她爹娘这般两?情相悦、生?死?不离,才是真?真?正正敬告天地结契为证的道侣。

倘有一日,辞婴寻到了这样一个人,愿意与?她结道侣契,那她自然是不应当也不会去?打搅,甚至会敬而远之。

只是……

这一句话她却没法?说出?口?,也无法?想象辞婴与?旁人恩爱两?不离的场景,更无法?想象他有一日会离开自己。

怀生?就没想过辞婴会离开她。他自小便陪在?她身边,除非他重伤失去?意识,否则无论她身在?何处,只要一个回头?便一定能看见他。

见她不答,徐蕉扇笑了笑,香气?袭人的团扇一点她额头?,道:“你对你师兄的占有欲厉害得紧,跟初宿师妹不差上下了。初宿师妹倒是把自个的心看得明明白白,早就将人拿了下来。你呀,开窍得也太慢了。”

初宿对松沐的独占欲怀生?幼时便看出?来了,松沐对初宿那格外强烈的占有欲也从来甘之如饴。

那辞婴呢?可也会甘之如饴?

她脑中忽然浮出?一张香培玉琢、清艳至极的脸正是在?辞婴记忆中看到的那位神秘仙子?。

因能感受辞婴在?那段记忆中的所有情绪,怀生?自也能察觉到他对那仙子?的敌意与?疏离。但彼一时此一时,能叫他记到如今,想来她在?辞婴心中也是十分特殊的。

怀生?迟疑道:“松沐对初宿的心意昭然若日月,我却还不知师兄是怎么想的。”

这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徐蕉扇不禁觉得好笑。

短短十几?日的相处,她便已经知道辞婴如何想了。旁人的死?活他从来不管,只管他师妹。师妹在?哪,他的目光便在?哪儿。

也就这小师妹情窦未开,方?会懵懂不知。

徐蕉扇幽幽一叹,心想她在?怀生?这年纪,早就让几大宗门的师兄为她大打出手?了,哪还能弄不清旁人对她喜还是不喜。

辞婴对怀生?的心意,她没准备越俎代庖替他诉衷肠。只是今日见怀生?开了点窍,便忍不住要再添一把火。

“无面欢喜神能叫你看清心中的情与?欲,你随心而动便是了。既然幻境中你想亲他,那便去?亲他。师姐教?你一个小技巧”

徐蕉扇凑过去?怀生?耳朵,柔媚道:“你亲他时记得摸摸他左胸,他的心跳得越快,对你的情与?欲便越烈。”

亲他?

怀生?脑中登时闪过一连串画面,在?那幻境中,她真?真?是大胆得过,不仅亲,还摸了好半日,到得后?头?,还要去?解他的腰带。好似再不与?他做这些,便再无机会了一般。

幻境即将破碎之时,她心中还涌出?了一阵汹涌澎湃的不舍之意,那浓烈的情绪冲击得她心脏都有些发疼。

徐蕉扇点到为止,团扇轻轻一摇,看向终于清醒过来的初宿,道:“初宿师妹,你在?无面欢喜神里沉灵了半个多时辰,这可不多见。”

怀生?闻言便回眸去?看初宿,发现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忙上前握住她手?,道:“你看见什么了初宿?”

初宿的一双手?冰凉,怀生?运转周天,用灵力替她暖手?,心中不由困惑,她是因为陷入幻象,这才用了半个时辰。初宿比她还多了半刻钟,难不成她也陷入了幻象,与?松沐做了不少事?

初宿墨黑的眸子?叫人看不穿情绪,她看向徐蕉扇,问道:“我从这神像中看到的是记忆还是幻象?”

徐蕉扇道:“二者皆有可能,但幻象鲜少出?现。往常只有心中生?魇,即将走火入魔之人方?会出?现幻象。”

初宿缓慢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我看到了松沐。”

一问一答的工夫,她便已经将心中情绪尽数掩埋。虽面容依旧苍白,但神色恢复如常,目光也沉静了下来。

顿了顿,她问怀生?:“你看到黎辞婴了?”

怀生?正给她暖手?,听见这话,下意识便道:“你怎么也一下就猜到了?”

初宿唇角微微弯了下,道:“你都不许他收旁人的花信符了,还能是谁?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这么霸道过?”

幼时怀生?受阴毒所累,总是被南家子?弟明里暗里地嘲笑。有些年岁小的南家子?弟见到她还会露出?一脸惊吓的神色,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怀生?从来不与?他们计较,也从不会因着旁人的目光或是闲言碎语便自轻自怨,她继承了小姨父的豁达和小姨的坚韧。初宿与?她一同长大,就没见过她霸道的一面。

及至那日在?凤雏,她亲手?截走了徐蕉扇的花信符。

初宿对辞婴总有一丝难以言说且不知缘由的警惕在?,她把这归因于他要抢走她妹妹的缘故。

看在?他能一心一意守护怀生?的份上,初宿勉强将他看顺眼了。当然,前提还得是怀生?也喜欢他。

说话间,几?乎要迷失在?石林中的林悠与?赵归璧终于姗姗来迟。一行人从石林出?来,天已擦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