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仙域的仙官一直没有挑选南听玉做候补的战将, 谁都没想到,扶桑上神会亲自点了南听玉做她的战将。

加入南淮天战部后?,南听玉只花了三千年的时间便从?天仙晋阶至金仙,之后?更是不到一万五千岁便晋位上仙,成为二十七域最年轻的上仙。

虽只是上仙,她的战力却是比不少天神都要?厉害,都说南听玉是仙域最有可能破境成神的仙人。

南听玉晋位上仙不到两千年,扶桑上神在荒墟重伤归来,入抱真宫闭生死关。偏偏就在她闭生死关的这几千年,南淮天战部六名仙将陨落在荒墟,彼时上仙南听玉刚满两万岁。

六名战将陨落后?,扶桑上神带着六把断剑前往天墟下?战书。

那一战过?后?,扶桑上神伤上加伤,再次回?抱真宫闭关四千多年,及至北瀛天白?谡与帝姬葵覃大婚前三年方从?抱真宫出关。

这些,皆是九天二十七域里人尽皆知之事,连曾经流传在仙域的话本子里都有清晰的记载。

但辞婴知道,她在雷刑台杀死石郭后?,并没有在抱真宫闭关。

从?荒墟重伤归来后?,她一个人在抱真宫养伤,又一个人带着战书前往天墟,之后?更是一个人将六把断剑一一送回?故地。

除却在烟火城的日子有他相陪,旁的时间她皆是独自一人。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姑娘有多讨厌孤独,又有多喜欢热闹。

辞婴闭了闭眼,心脏仿佛被人死死攥住,泛起?一阵阵隐痛。

傻子。

真是个傻子。

凤雏破开晨霭,萧肃的寒风暗香浮动,属于?她的气息随风袭来。辞婴长睫微动,睁眼的瞬间,怀生的手已经探了过?来,轻轻抵住他眉心。

“师兄,你怎么?了?可是灵台又疼了?”

温暖的灵力从?她指尖涌入他灵台,辞婴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摸到上头已然结痂的伤口,手劲儿一松再松,就怕弄疼她。

为免她又要?指控他不给碰,辞婴没有推开她的手,只是封住了灵台,不叫她浪费灵力。

他垂下?眼仔细地看她,目光一寸寸抚过?她的眉眼。

翻涌在心底的情绪像月夜下?一场静谧的潮汐,汹涌澎湃又寂然无?声,被他悉数压在眼底,只余一点暗红攀上他眼尾。

怀生灵力输不进去,干脆便松开指尖,却没抽回?手,仰着脸打量他。

自打他们上了凤雏后?,旁的人都在客舱里热烈地说话,唯独他站在甲板里吹冷风,沉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

怀生担心他的伤势,便是应着旁人的问话,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眼下?见他不应话,正要?再问一遍,结果一触及他的目光,一时竟是忘了要问何话了。

怀生只觉自己望入一潭秋水中,幽暗平静的水面之下?,似有暗流涌动,又似静水流深。

默然对视片晌,辞婴率先打破沉默,道:“别担心,我不疼。”

说完隔空摄取她挂在腰间的乾坤袋。

南听玉的断剑被阴煞之气侵蚀万年,自是不可与其他法宝放在一处,只能单独一个乾坤袋装着。

“不是要?送这把断剑回?南家吗?将剑身上的阴煞煅烧掉,便可送回?南家了。”

辞婴松开她的手,挑开乾坤袋的系带,就要?取出里头的剑匣,谁知身旁的姑娘手一伸便将乾坤袋抓了回?去。

“等你伤好了再说,又不急着这一时半会。”

怀生说着便望了望他毫无?血色的脸。

从?她在这世间睁眼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他的面色就没好过?,总是霜白?如雪,伤得越重便白?得越厉害。

此?时他的面容便惨白?得吓人,上次白?成这样?还是她开心窍那会。

怀生才不信他真的不疼,把乾坤袋系回?腰间便一把扣住他手腕,道:“我们去静室。”

她力气着实不小,辞婴给她扯了个踉跄,耳边风声萧飒一过?,他们便已经离开甲板,到了画舫二楼的静室。

怀生落了个隔音阵,扯来两张蒲团,对辞婴道:“快坐下?来。”

辞婴在她催促的目光下?与她面对面坐下?。

怀生双手掐诀,灵识沉入祖窍,来到一株巨木虚影之下?。

这巨木虚影最为凝实,与怀生的心神感应也最为契合。飘浮在树心处的一点绿芒颇有灵性,怀生每回?靠近,总能感应到一阵欢悦之情。

怀生站在树下?仰望树心,用打商量的语气问道:“你上回?替我治伤的疗愈之力,能再给我一点吗?”

怀生问完心中?一阵打鼓,这株巨木虽最为凝实,但枝枯叶落、生机凋零,九树之中?,就数它灵息最为虚弱。

谁知话刚问出,一点碧莹莹的绿芒便从?树心缓缓飞出,亲昵地停在怀生指尖。

分出这么?一点绿芒后?,这巨木虚影的灵息显而易见地萎靡了下?来。

怀生望着它那干枯的枝干,不由得心生怜惜,忙运转周天,将体内灵力缓缓注入树身。但这点灵力却如泥牛入海,又如片叶归林,对这巨木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怀生只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这巨木虚影既然生在她的祖窍中?,待她修为上来了,定会有法子反哺于?它。

她拍拍巨木半透明的树身,柔声道:“我师兄受伤了,吃什么?丹药都无?甚用,只好找你讨一点疗愈之力。来日,我定会叫你的枝叶再长出来。”

怀生也不知从?她祖窍得来的疗愈之力能否渡给辞婴,将一点针尖大的绿芒凝于?眉心,她睁眼看向辞婴。

二人的蒲团隔着一臂之距,这点疗愈之力来之不易,未免半路出意外?,怀生索性倾身过?去,左手搭在辞婴大腿,右手扶住他后?脑,眉心对眉心地贴了过?去。

她心无?旁骛,一心只想给他治伤,这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弹指之间便完成了。

辞婴只觉眉心一暖,一点微茫飞也似地钻入他祖窍,霎时一股精粹的生机涌出,如潺潺暖流漫入他的四肢百骸,缓慢修复他体内因劫雷而起?的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