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历得最多的便是仙域的百仙榜擂台,讲的自然也是这些个故事。从天仙葫芦说到金仙红豆,又从金仙红豆说到上仙六瓜。

说到紧要关头,还会就手折下一根树枝,在小童面前舞起刀剑来。饶是没了灵力不?能施仙法,她那些个剑术刀法依旧厉害,看得一众小童两眼?发?亮。

辞婴端着?一盏茶水倚在窗下,听罢说书先生的“神仙传奇”,方知这位挖过的墙角几?乎遍布二十?七域。

自打小神女展示过那一手漂亮的剑术刀法后,归云镇慢慢流传起一个荒唐的传言。

辞婴听说这个传言时,他们已经在归云镇住了一年多的光景。那日他正在廊下削木剑,远远地便听见?两道熟悉的声音从隔壁屋宅传来。

“我?那死鬼十?分肯定怀生道长?便是明月山庄离家出走的大小姐,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去岁跟一个小白?脸假道士跑了。”

没记错的话,这声音乃是小神女口中那位厨艺极好的邻里周大娘。周大娘生了三?个儿?子?,做梦都?想着?有个闺女,对小神女的态度慈祥得跟娘没啥区别。

约莫是知晓自个正在说人是非,她的声音压得极低。

下一瞬,便又听另一人道:“虽说辞婴道长?身子?骨是弱了些,缠绵病榻的时间?也久了些,但我?与我?家男人都?觉他气度不?凡,想来不?是那等满嘴油滑的小白?脸。”

这声音辞婴就更熟悉了,正是那猎户娘子?。

周大娘听罢猎户娘子?的话,气势汹汹道:“所以才说那小白?脸道行高,要不?怎么骗得人武功高强的大小姐跟他私定终身?你看他们在你家宅子?都?住同一个屋子?,不?是私定终身是什么?”

猎户娘子?迟疑道:“怀生道长?说他们道门中人不?拘小节,再加之我?家只得两个屋子?能睡人,所以才”

周大娘直接打断猎户娘子?,抢声道:“我?们都?是过来人,这些个借口是真是假你还听不出来吗?私定终身也就算了,这一年多来,都?是怀生姑娘进山打猎挣银子?,他却只是病怏怏躺床榻上。便是这会能下地了,也只能削削木头,还是一块银子都挣不了。你说好端端一株水灵灵的白?菜被猪拱了,明月山庄的庄主能不?生气吗?听说一整个山庄的人都倾巢而出了,就为了捉住那小子?。”

猎户娘子?不?说话了。

辞婴也不继续削木头了。

剑胚往地上一丢便拿起那柄锋利的刻刀照了照自己?,心想:他这张脸虽与本体只有五分像,但在仙域也是出了名的俊美。怎么她是水灵灵的白?菜,而他就成猪了?

那周大娘还在喋喋不休:“我?家老三?对怀生姑娘实在喜欢得紧,他如今在书院刻苦奋发?,就盼着?日后能考个秀才回来。木妹子?,倘若你有闺女,你是欢喜她配一个秀才还是配一个只能削木头的小白?脸?”

“……”

只能削木头的小白?脸冷冷一笑,默不?作?声把?玩起手里的刻刀来。

敢情这位周大娘缺的不?是闺女,而是儿?媳妇。难怪那小子?都?十?七了,还跟着?一群小童跑来跟她学拳脚功夫。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他那张寒碜的脸,比猪都?不?如。

就在这时,那株水灵灵的白?菜踩着?欢快的脚步归来了,“吱嘎”一下的开门声叫隔壁两位娘子?即刻消了声,也叫辞婴放下了手里的刻刀。

正是薄暮时分,小神女踩着?一地碎金色霞光,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香包,笑眯眯道:“快看我?带什么回来!今日去青云观看了场法事,离开时好多人给我?送了香包。”

辞婴瞥一眼?香包,又捡起了刻刀搁在指尖把?玩,道:“都?什么人送你了?”

“道观里的小道士和咱们归云镇的人都?有送。”

小道士?

想起那劳什子?大小姐与小白?脸道士的传言,辞婴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

“隔壁那书呆子?也送了吗?”他问道。

“咦?你怎么知晓的?”

辞婴没搭话。

小神女拖来一张木椅坐在他身旁,把?香包搁腿上,挑了个香包嗅嗅摸摸,奇怪道:“怎么都?没有香气,反而一股豆子?味儿??”

打开一看,这些鼓鼓囊囊的香包里装着?的竟然全是红豆,把?小神女看得一呆。

那把?刻刀在辞婴指尖飞快转动,他侧眸看向他身旁的姑娘。

少女就穿着?件朴素的天青色道袍,颜色很素,脂粉不?沾的面容看着?也很素,头上发?髻除了一根发?带什么都?没有。

但再是朴素都?掩不?住她天生的丽色。

辞婴遇见?过的美貌仙神不?知凡几?,从前在天墟也曾见?过被誉为天界第一美人的葵覃帝姬。在辞婴一贯挑剔的眼?里,小神女这张脸丝毫不?逊色葵覃。

也难怪会惹得归云镇一众少年春心躁动,连青云观的小道士都?起了心思。

转动的刻刀不?时折射出冷意涔涔的刀光,辞婴打量着?小神女的神情,想看看她有甚反应。

小神女认真思忖半晌,接着?便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对辞婴道:“你说归云镇的少年们是不?是很崇拜金仙红豆?是以才特地送我?这么多红豆,好表示一下他们对‘金仙红豆拳打百仙榜’的喜欢。”

飞快转动的刻刀在空中紧急一停,辞婴看着?她,眸光晦暗不?明,半晌,他缓缓道:“你觉得是就是。”

小神女瞧着?很是高兴:“说不?定我?的‘金仙红豆拳打百仙榜’日后也能拓印成书,成为风靡归云镇的话本子?。”

辞婴突然就低头闷笑了声,这几?不?可闻的笑音被暖风一吹便散了。就是他捡起地上的剑胚时,眼?角还残余着?散不?去的笑意。

馋嘴的小神女没听见?他这一声闷笑,憧憬完将来,便开始安排起这些红豆的归处:“这么多红豆不?拿来做红豆蒸糕属实是暴殄天物。”

辞婴淡淡表示赞同:“做好了我?尝两块。”

小神女奇道:“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这些红豆看着?很多,实际蒸出来的红豆糕可没几?块。”语气里竟是有些舍不?得。

辞婴掀眸看她一眼?,凉凉问道:“我?给那些小童做了这么多木剑,连两块红豆糕都?不?值了?”

小神女当即就气短了一截,忍痛道:“值值值。”

他二人神通虽不?小,但在厨艺上却是一窍不?通。好在猎户娘子?看他们对着?一盆豆子?发?愁,做晚膳时顺手便将红豆糕给蒸上了。

归云镇一众少年的春心萌动就此化作?两笼屉的红豆蒸糕,落到了辞婴和怀生的肚子?里。

那日辞婴用完晚膳便回了屋子?,猎户娘子?则是热心地拿出一把?木梳,在院子?里给怀生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