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生噗嗤一下笑出声:“不说不说,我就是想叫师兄你安心在驻地养伤,我去老槐树那里转转便回来了。”
辞婴看一看她,云淡风轻地“嗯”了声。
怀生见他如此配合,反倒有些?担心了,心说他方才给辛师叔掠阵时莫不是又受伤了?
思量间,忽又听辞婴道:“云杪真君的亲传被人夺舍,你可觉得云杪真君有错?”
“怎会是云杪真君的错?”怀生几乎是脱口而出,“分明是那五名?夺舍者的错,云杪真君也是受害之人。”
辞婴似乎是对她这答案很满意,语气里难得地多了几分严肃:“你说得没错,从来就不是云杪真君的错。”
他是看着怀生眼睛说的这话,那目光凛然得,都?叫怀生觉得他这问题问得别有深意了。
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辞婴唇角一扬,屈指叩她额心,道:“还?不快去,天都?快暗下了。”
怀生摸着额头正要出门?,突然想起一事,忙又回过身,望着辞婴道:“黎辞婴,你还?有力?气给我做个纸鸢吗?”
辞婴挑眉:“纸鸢?”
“嗯。”怀生将一枚玉符轻轻贴上辞婴眉心,“这样的纸鸢。”
辞婴的灵识立即现出一只大鹏纸鸢。
他望着少女满是期待的目光,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归云镇那间简陋的院子?。
每次要他做木工时,她便喜欢这样望着他。直看得他将到嘴的拒绝生生咽了回去,乖乖地当个小神女专属的木工伙计。
片刻后,木工伙计黎辞婴重出江湖,给他师妹做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纸鸢。
怀生带着纸鸢脚步轻快地出了静室,刚走没一会儿?,辞婴便咳了一声,一口鲜血从唇角溢出。
刚被他从灵台放出来的星诃:“……”
“你看看你这张脸都?成什么样了,比你强行结丹被雷劈时还?要惨不忍睹!”
辞婴垂眸睨他,凉凉叫了声:“狐狸。”
这熟悉的一声“狐狸”把星诃叫得浑身毛发炸起。
失忆的黎辞婴要么叫他“九条尾”,要么叫他“星诃”,只有从前那个的黎辞婴才会叫他“狐狸”。
星诃不可置信地望着辞婴:“你……恢复记忆了?”
辞婴倒了杯灵茶,慢悠悠呷一口冲淡嘴里的血腥味,之后才道:“算是吧,只除了我刚到苍琅的那一段,暂时还?想不起来我因何灵台会碎裂。”
星诃把先前那嚣张的气焰一收,殷殷切切问道:“那你现在感觉如何?咱们还?能有机会离开这鬼地方吗?”
辞婴瞥他一眼,淡声道:“紧张什么,我既然带你来了这里,时机成熟了自然会带你离开。在那之前,你先在苍琅老实呆一段时间,权当是来这里散心了。”
神他麒麟的“散心”!
星诃被巨大的喜悦冲得都?不计较他厚颜无耻的话了,一对狐狸爪子?立即变成了狗腿,道:“我就知?道你这二?十七域第一上仙定然不会被这破地方困住!你给我句准话,要我在这里‘散心’多久?”
辞婴道:“既然不周山有一条现成的登天路可以去上界,那自然是等她丹境大圆满了便走。”
星诃不必问都?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了。
豆芽菜如今开了祖窍,用的还?是辞婴的仙元,进阶到丹境大圆满指日?可待。
狐生骤然有了盼头,星诃先前还?道他脑子?进水了才会用仙元给一个凡人开祖窍,现下只觉得他脑子?这水进得好进得妙!
“啊,对了”
似是想起什么,星诃埋头搜刮腹中乾坤,掏出一大堆碎骨头以及混在碎骨里的杂物,一脸的殷勤。
“你那天不是去黑水河找你丢失的东西吗?你看看在不在这些?个玩意里?要是不在,咱们寻个机会再去一趟。”
辞婴漫不经心扫了眼,旋即目光一顿,停在一根遍体?漆黑的木簪上。抬手一摄,那木簪转瞬便落入他手中。
“心灵手巧簪……”辞婴缓缓蹙眉。
这是他从前在烟火城送与她的簪子?,她竟然带到下界来了?她既带来了苍琅,为何又会出现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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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生出了静室才知?安桥镇因她进阶遭了多大一通池鱼之殃,连那历史悠久的安桥都?差点没了。
段菁云却是开心得很,笑道:“去岁见证了七座传承剑阵因你而起,还?登顶了断剑崖。今岁又亲眼见识到你轰轰烈烈开祖窍,实在是大饱了眼福!你不知?道老楚他们几个有多羡慕我!”
“却是给段女侠和镇上的百姓们添麻烦了。”怀生摸出一袋在开祖窍时幸存下来的灵石,面?有愧色,道,“这些?灵石”
段菁云见她掏出灵石,正要婉言相拒,下一瞬便听她道:“我会用来做个溯影阵,将这鬼槐中的残念引至阵中,日?后似罗夫子?、掌柜娘子?这些?去得突然又心愿未了的残魂可借助此阵,与至亲道别。”
段菁云愣了愣:“这鬼槐阴气虽重,但也存不住残魂的。”
“有我在便可以。”
鬼槐树下,初宿并未回首,淡淡应了这么句话,判官笔在掌心一划,将涌出来的血液一吸而空后,速度极快地在树身画下符咒。
密密麻麻的符咒慢慢渗入,那鬼槐霎时浮起一层琉璃般清透的红芒,显得阴诡又瑰丽。
初宿从眉心拖出一缕发丝般细弱的灵火打?入鬼槐中。
一旁的段东忍不住惊呼:“红莲业火!”
旁人未开阴阳眼,自是看不到这鬼槐翻天覆的变化。那一星微弱的红莲业火一入那鬼槐树心,无数阴灵气从这红莲业火里汹涌而出,竟是叫这鬼槐从此脱胎换骨了!
分出一丝红莲业火后,初宿面?色一时苍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