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惊蛇,不好。”林乐一又拿走他的杯子干了,“改变他原本的计划就不好了,我想知道他们孟家和瘠山的关系,一定有交易存在吧。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吧。”
“你上来,帮我按着,我压压腰。我好像找到点窍门了。”林乐一上了劲儿,双手撑住炕,以趴着的姿势双腿向上抬,腰折过来,让脚尖尽量往头的方向踩,整个人像一只反向弯曲的虾。
“这是什么杂技,你做得来吗?”梵塔过去帮他扶着,贸然做这么危险的舞蹈动作容易把腰撅折。
“我小时候也跟吴表姐她们练过功,练吴氏扇舞也需要柔韧性,还算有点基础吧,不过太久没动,骨头都长硬了。”他在梵塔的托举下成功把腿折到了脑袋前,然后试着双手把身子撑起来,尽量寻找重心保持平衡。
反复尝试了三个多小时,院里鸡叫的时候,梵塔慢慢松开了手,林乐一保持这个姿势撑住了,没立刻倒下,头艰难向上抬,看到了自己悬空的脚尖。
就这么保持了整整三十秒。
林乐一双手一软瘫在炕上:“好!睡觉!明天继续。”
梵塔笑起来:“你确实厉害,学什么都行啊。”
林乐一喘着气翻身躺下,后腰一阵酸麻:“那当然。谁养了我必然是正向投资,保本不赔的,绝对不是烂尾孩。”
梵塔:“所以在学校是一点儿课都没听吧。”
林乐一抿唇:“这还是有区别的,有些事我不确定自己行不行,就可以尝试一下,但有些事我一看就知道自己不行,比如数学。”
接下来的六天,每天夜里林乐一都跑去荒树林练习巫舞,白天就在房间里挂着铁链笼压腰练基本功,直到最后一日夜里,荒树林的枝杈间站满了九寿村的少女,所有人视线的焦点都落在了八角池前。
她们拍击树枝打着轻巧的节拍,林乐一和轩正并排而立,同时戴上面具,随着节奏动了起来,两具轻盈有力的躯体跃上池沿,足尖踏地刚好踩在节奏上,腰间禁锢的铁链锁一同舞动,甩动的惯性带着起舞者一同跳上八角池的石柱顶端,两人一直跳动换位,眼花缭乱下竟已分不出谁是谁。
在鼓点加急高潮处,舞者突然起跳,一个背跃,单手撑住石柱,双腿悬空,弧线流畅力量丰沛。
一段舞罢,两人同时跳下池柱,动作整齐划一,林乐一挪开了脸上的银色面具,喘气急促,但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轩正摘掉面具,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还会掉下来。居然真的成功了。”
两人击掌,林乐一撑着双腿喘息:“最后一天,赶上了。”
“他们明早会来接我梳妆,到时候轩德接应你,我们出门前换位,万事小心。”
“嗯。”
*
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窗棂发出细小的敲击声,林乐一打开窗户,一双小手递进来一套鲜红的嫁衣,轩德踮着脚,小声用畸体语说:“我偷过来了。快点,再不回去就要被发现了。”
“好,你把这个给轩正带过去。”林乐一把自己早就绣好的新嫁衣交给了她,以备不时之需。
轩德珍重接下这套珍贵的红衣,惊讶抚摸表面平整的金线刺绣和流苏珠链,眼睛都亮了。
她把这套华服塞进自己怀里,抱着跑出村长家的院子。
林乐一关紧门窗,紧急铺开嫁衣,将肩腰处的接线拆开,修改成自己能穿进去的尺码。
“卧槽,嘶。”他猛地抽回手,右手指尖渗出一滴鲜血,衣服里有什么东西扎了他一下,他沿着衣服的刺绣小心抚摸,从肩膀刺绣处找到了一根缝衣针。
“……这么不小心吗?给新娘子穿的衣服落根针在里面。”林乐一愤然揪出来放到一边,递给梵塔一个银剪,“来不及了,你帮我拆腰线,别剪到刺绣就行。”
“嗯。”梵塔坐在另一边,低头拆线,没一会儿,他将一根针举到林乐一眼前,“看来这针也是嫁衣工艺的一环呢,人类的古话叫什么,绵里藏针?呵呵。”
林乐一捏起针,脑中有根弦绷紧了,双手按着平铺在炕上的嫁衣摸索,一寸一寸排查,总共找出了五根暗藏在衣料和刺绣里的细针。
“什么意思,要扎死轩正?”林乐一宕机了,“她是要嫁人啊又不是要杀人,这对吗?”
梵塔从嫁衣装饰上捻起一颗类似绿松石的珠子:“不止,这是新世界的植物种子,速生荆棘,遇水即发,如果跳舞中途出了汗,就会立刻催发种子,生出尖刺。在祭典的高台上,如果这些尖刺同时萌发……”
“新娘会掉下来摔死。”林乐一怔然嘀咕,“药浴封脉不能动,铁扣绑腿不回血,嫁衣藏针不能跳,村长的目的是阻止巫舞……?难道他们想让炎娲出来作乱?把山火点着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轩正的亲姐,换了水没泡药浴,所以在祭典上成功跳完了巫舞,才导致祭典出了什么混乱……”
“除非不是镇压,是献祭,嗯,把新娘献给他们的神明,来换取长久的寿命和健壮的身体,大概是这样。”梵塔说,“跳巫舞会导致献祭失败,有趣,一个村落里的两个传统居然互斥,这说明其中一个传统必然是外来的,是两个阵营争斗的结果。”
第144章 祭典
两人紧锣密鼓地修改嫁衣尺码,一颗颗挑走荆棘种子,换成同色的青铜珠子,终于在四十分钟内赶工完成,林乐一脱了自己的衣服,将鲜红嫁衣披到身上,火红的颜色衬得肤色如雪。
他穿上自己做的平底绣鞋,裙摆遮挡只露出脚尖的情况下基本看不出异常。
梵塔站在他身后,手掌抬起他的下巴,端详镜中的容貌:“果然你来穿更合适,这张脸,光是看着就令人兴奋。我现在像要亲手把你送给别人。”
“真的吗?”林乐一对着窄镜拍拍自己的脸,“我漂亮吗?我和大哥谁更好看?”
“你好看。”
“可我们其实长得差不多吧。”
“在我复眼里差很多。而且你的嘴角向上,他的嘴角向下,很容易辨认。”
“昂,你连这个都发现了,你是不是盯着我大哥看了很久啊。”
“动不动就找茬。”梵塔捏住他的脸蛋用力掐了一把,林乐一痛得直叫,脸肿了一块,这下不问了。
系扣前,他翻开裙摆,露出一双木质假肢,假肢与真腿接缝处缠着金色镂空累丝,再上方是胯骨,他用力压着皮肤抚摸,问梵塔:“你给的印记还在吗,再给我看看吧。”
“你自己也可以看,催发畸核的能量,印记也会显现。”梵塔搭着他的手抚过胯骨,皮肤下浮现一对黄绿荧光色的螳螂翅膀印记。
“因为这个印记存在,我才开始接受我自己的身体。”林乐一欣赏镜中的印记花纹,“这是证明我有价值的商标,灵偶师会把名戳打在满意的作品上,有了你的名戳,我也是一具合格的人偶,不用砸碎销毁回炉重造了。”
腰间忽然一紧,梵塔单臂环住他,黄金瞳透过镜子凝视他,把自己的枯叶金耳环戴在他耳垂上:“学校允许穿耳洞吗,你怎么有两个。”
“小时候不懂事,随便就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