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1 / 1)

待到桌上动筷的人少了,林乐一和他们也聊熟了,找了个由头问起村里的传统:“为什么村里的女人口音叫人听不懂?”

“说来也可怜,这是种传染病,我们请了许多灵师才解决了源头。”老村长叹了口气,“那还是我爷爷辈的祸患,我听老太爷讲,曾经这里花草繁茂,是片山清水秀的土地,但有一天在溪水里发现了一种怪虫,浑身鲜红,燃着一层薄火,用手抓能把皮烧掉一块,拿铁镊子夹着能点炉子。老人们管它叫‘火虻 ’。是我太奶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的,被火虻咬了一口,先是中毒昏迷了几天,找多少郎中都没看好,但一个月后自己痊愈了。留下了个病根,就是常常大声嚎叫,唱一种奇怪的山歌。”

老爷子表演了一下,把嘴张到最大,用喉咙发声:“就这样,她一叫,溪水里就会聚集火虻,那虫子会被吸引过来,越来越多,把林子野地全点着了。山火烧了三个月,整座山焦黑一片,寸草不生。”

“当时火虻泛滥,许多人都被咬了,死了好多人。幸存下来的又重新开垦枯地,继续过日子,没想到十几年后,又是相同的情形,一位少女突然开始放声高歌,火虻大批聚集,再现当年的惨案。村里人排查了很久,才知道这女孩她母亲当年被火虻咬过,这居然是个能通过母胎传播的传染病。”

“我们没什么好办法应对,只能把当年被咬过的人的后代看管起来,居然关不住啊,一旦有人开始唱歌,火虻就会千里相会,聚集过来放火烧山。我爹进城奔走求助,才找到一位懂行的灵师,愿意进山帮我们调查诅咒源头。我们凑了不少钱和山里土产酬谢,这祸患才阻止住了。”

林乐一听得津津有味:“那位灵师说没说过诅咒源头是什么?”

“说过,”老村长叹了口气,“说是这座山底下镇压着一头怪物,炎娲。这怪物饿了想出来吃人,就会放出火虻找替身,被火虻咬过的女子会成为炎娲的使者,她的歌声会与炎娲共振,把地面震裂,让炎娲出来祸乱人间。因为您二人是灵师,老头我才敢说这么多,不瞒您,那位灵师师父把村中女子的嘴缝住一半,让她们无法张大嘴唱引灵歌,这才控制住灾难,自那以后瘠山再也没起过山火,我们才能苟活至今。”

“哦……镇灵之山。”林乐一若有所相思,“所以村里的女人清瘦,都是因为缝住了嘴无法正常进食导致的?”

“是啊,难为她们了。”老村长捋捋胡须,“为了补偿她们,垦地力气活都不需要她们干,小伙子们承包了全年的活计,应该的。”

“那,村口的八道石柱是干什么的?”林乐一问。

“镇灵锁,八柱锁炎娲,防止这怪物裂开土地为害人间。我们九寿村传承一种巫舞,每隔一段时日就会请一位精通巫舞的适婚女子在山巅跳巫舞,加固镇灵锁。”

“为什么只有女性能被火虻感染,唱引灵歌释放炎娲?”

老村长摇头:“不知道,兴许是因为男子阳盛,不容易被邪祟缠身。我们也都是听灵师师父指令办事,至今也要每年上贡十株品相最佳的瘠山人参。”

“哦。所以轩正就是接下来要跳巫舞镇压邪祟的人?”

“是。我们的传统是新娘大婚前不见外人,既然您和小孙女同窗情深,我破例让你们见上一面,您万万保密,别让灵师师父知道我坏了规矩。”

“这个一定。您放心,我们灵师一向信守诺言。”

过了一会儿,村长孙子回来了,小伙子一脸抱歉地说:“她不出来,说不能坏规矩。这……”

老爷子在桌上磕了磕烟袋锅子:“这小妮子,犟脾气。客人,您先在我家住下吧,大婚结束就能见到了。”

“啊,也行。婚礼仪式安排在哪天了?”

“七日后。”

林乐一默想几秒:“好吧,那就打扰您了。等轩正婚礼当天我也随上份子,正好我备了些薄礼。”

老村长笑容满面:“力子,快领客人安顿下。”

在村长孙子的带领下,两人住进一间不算宽敞的厢房里,离主屋隔着一个院子,院里鸡鸭猪狗叫唤,相互听不见对方的动向。房间内部阴冷干燥,水泥地面凹凸不平。

林乐一不挑环境,放下行李收拾起来,把自己带的床单铺在村长家的褥子上,一次性枕巾把枕头包裹起来,跪在炕头上铺平。

梵塔坐在炕对面的小黑茶桌边,低头盯着自己掌心看,掌纹泛紫,小臂血管鼓胀,暗紫色的血管竟在蠕动,在他皮肤下勾勒出百足虫的轮廓,蜿蜒游走。

他揉了揉隐痛的眉心,若无其事端起茶杯把玩。

林乐一在炕头边忙来忙去,却不和他搭话,平时这时候早就叽里呱啦分析开了。梵塔就知道他还在赌气,脑袋瓜里不知道胡思乱想到哪一步了,不就是管了他一下?难道今后随便杀人放火也无条件支持?哎。

“过来。”梵塔出声了,“我抱你一下。”

林乐一闻声回过头,默不作声盯着他看。

梵塔站起来,伸开手:“过来啊。”

林乐一不动,还捡起一个石头块,在自己面前的水泥地上划了一条界线:“谁都不准过界。”

梵塔朝他走过去:“真不想抱啊?我过来了。”

当他已经走得够近,几乎一收臂弯就能搂到林乐一时,林乐一居然非常犹豫地后退了小半步。

梵塔不以为意向前进,踩到石头划的界线上。

林乐一继续退,一直退到后背撞墙。梵塔手臂撑着墙困住他:“再退一个我看看,小神棍,穿墙术会吗?”

林乐一指指梵塔身后的界线:“你越界了。”

梵塔挑眉:“啊,怎样呢?”

林乐一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力气大到想要血肉相融似的,闷声说:“你自己进来的,踩进我的地盘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逃不出去了。其实还是应该收养我吧。我听说父母对孩子都会舍不得,至少不会因为性格问题就扔掉不喜欢了。是真的吗?也许一开始不应该叫你哥哥,应该叫爸爸才对?”

他话又变密了,小嘴叭叭响,这才对。

梵塔被这番话蠢笑了,托起他的脸仔细注视:“我也很想收养你,来当我的孩子吧。”

林乐一眼神闪动:“当你的孩子?”

梵塔:“是啊,这样就有理由要求你孝顺一点了吧,管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事。管教你变成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就不会猜疑我是不是背叛你,对吧。其实我只是教你一些人生经验,如果你不愿意,顶嘴就好了,和普通的小孩那样,我视情况而定要不要揍你,这不是正常的家庭吗。”

林乐一睫毛颤动,倏地跳到梵塔身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双腿挂在他腰上,黏得很紧。

梵塔笑笑:“怎么老是喜欢坐上来,你很喜欢这个姿势?像小孩子一样。”

林乐一挂着,轻声回答:“我小时候有一个自己缝的大毛绒玩具,寂寞的时候就坐上去这样抱着。我长大了,那个玩具变小了,不能再坐上去抱着,我再也没有家了。”

梵塔双手环住他:“你是什么恒河猴实验的小可怜猴子吧。”

林乐一不满,开始扭动。

梵塔:“别动了,再动不抱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林乐一继续扭动,幅度还更大了。

梵塔收紧手臂:“你是不是很喜欢挣脱后再被捉住抱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