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1 / 1)

离开雪山后,他的左手安装了神经手元件,而且没有冻僵,也没有命悬一线的压力,雕畸核就和雕一块普通的木料那么简单,普通人手里不慎即毁的珍贵金核,他可以像玩似的雕出心脏和血管,而在此之前他就只在雪山练习过一次。

这可怕的天赋,恐怕装了职业核-灵偶师也不过如此了。

动物的直觉令梵塔陷入思考,可周围似乎无人察觉这股微妙的违和感。

起初林乐一缺钱潦倒时,从未出租过任何灵偶,而从雪山回来后,居然决定租出青骨天师,出租对象还是风头正劲的畸猎公司,他难道不知道灵偶抛头露面有风险吗,如今天师险些被毁,而他又恰好准备好了一个为林玄一装配的机械核心,甚至着手准备的时间早在天师受损之前。

他的应急预案未免也太周全了。

“拿去吧,诅咒之心。”林乐一将机械核心抛给大哥,“给我直接破掉这咒,解咒反噬,我要下咒者万箭穿心,求死不得。”

第128章 举棋若定

装配了诅咒之心的灵偶林玄一重回巅峰时期,被身上咒言限制而无法施展的诅咒也重回记忆中。

“先找一个至阴之地,将阴气灌入人偶里。”林玄一说,“北郊有个槐树林,背阴积水,长年不干。”

头顶乌云嘶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在哪儿哪儿就是至阴之地。”幽灵幻王骤然散开,阴郁黑雾在脚下铺开,房间里立刻下降了十来度,酷暑时节,室内竟像冰窖一样冷冽。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用。”林玄一将老天师从匣中取出,平放在黑雾弥漫的地面上,然后割破林乐一的手,食指和中指在伤口上抹了一下,蘸着他的血在天师半身残躯边缘描摹,用血在地上画出另一半轮廓。

老天师腹部的焦痕自动浮现,林玄一随手拿根毛笔,在唇边抿过聚锋,沿着焦痕中余留的咒字修补,把另一半销骨咒在地面上补齐了,无墨而书,金色咒字似在地面荡起涟漪。

他在老天师左右两侧摆上两根蜡烛,指尖引动周遭黑雾,在其中一根烛芯处燃起黑火。

“给你替身。”林乐一打开窗户,从窗外的老槐树上撅下几条枝子,三两下绑成个娃娃形状,用白绸箍出头颅和四肢,竟也活灵活现。

林玄一将销骨咒一字不差描摹到替身娃娃身上,随即轻吐气息,吹灭了燃着的蜡烛。

老天师身上的销骨咒跟着烛焰一起消失,而替身娃娃身侧的蜡烛忽地燃起,娃娃腹上的销骨咒也跟着发出血色光芒。

销骨咒就从老天师身上移到替身上了。

“顶级诅咒术,移魂替命。”林玄一将毛笔扔回笔筒,捡起老天师瞧瞧,还给林乐一,“小菜一碟,跟新的一样。”起身懒洋洋摆手:“走了,睡一会儿去,好累。你自己处置吧。”

林乐一先把天师铺到工作台上,从空间锦囊里摸材料,在福夏沙漠用来打造武器的那些材料就派上了用场。

用于打造毛笔笔杆的轻金雷击木,轻薄如纸的轻金树皮,写满护心咒,薄韧无比,以及用作笔毛的长尾仙凰尾羽,分别被林乐一打造成老天师新的骨骼、皮囊和拂尘,而这三样东西,恰好就是阴阳和神赐属性,与青骨天师一一适配。

梵塔终于意识到,林乐一将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规划得一清二楚,一步踏出早已望见千里之外的结局,想复仇的心从未冷却,甚至一直在追寻断自己双腿的真凶,不曾放弃。

他靠到椅背上,凝视工作台后静心雕刻的少年。

林乐一用柏木蛇刻刀一点一点雕出天师的新骨架,把零件排开备用,时不时轻吹木屑,裸露出刀下精密的沟壑,似乎感觉到梵塔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稍稍抬眸瞧他一眼:“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梵塔说:“只还有一点没想通,如果青骨天师被毁至完全退光,你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你有把握对方只毁一半?”

林乐一手上活没停:“昭然的能力是回溯时间。我知道地下铁不想得罪我,他们想要我永远为他们所用,至少不去投奔对手,地下铁绝不会允许天师在他们租借期间出什么岔子。”

“你怎么知道他的能力?”

“我们从雪山回来后,邻居们都说我家出事了,但房间里却安然无恙,只有客厅里所有的钟表都慢了两小时,一只表慢了说明不了什么,一个房间内所有的表都慢了相同的时间,而我的对门恰好又住了一位强大的畸体,情况一目了然,昭然一定进过我家,我家并非没变化,而是被他复原了。既然昭然有这种能力,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修复天师,两个小时的余地足够他保住天师了。”

“所以你从雪山回来那天起,就想到用青骨天师钓出曾经对你出过手的人?”

“其实从遇见你开始我就在考虑这件事,从你出现的那天起,复仇不再是空谈。你带给我一双非比寻常的义肢,我想你一定拥有超乎想象的能力。现在也许时机成熟了吧,有你和灵偶们在身边,我就有一战之力。我想找到真正的幕后之人,让他承受超我百倍的痛苦。”

林乐一接着说:“万物皆可为我所用,哪怕是我的家人……因为你需要我解决翼虫部落的灾难,我才想借助你的力量复仇,长久的交情就是这样相互亏欠出来的,对吧,哥哥?我们相互喜欢着,被对方吸引,这些都会消失的,你应该知道吧,这世界上最稳定的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是共生关系,我们需要彼此提供利益才能活着,这让我感到非常安全。”

“是的。”有意思,梵塔起身走到工作台前,随意捏了一把他的脸蛋,“你我共生。”

他离开了人偶仓库,留林乐一独自进行漫长的修补过程。

寂静的房间中只剩刻刀摩擦木料的沙沙声,林乐一托起小小的一具骷髅灵偶,轻贴老天师残破的面颊:“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您会不会怪罪我?”

伴随着一阵机关响动,干枯的骷髅小手卡顿地抬起,轻搭在林乐一头上,温和柔暖。

*

人偶仓库外,梵塔抱臂靠墙,听里面的小孩哽咽着自言自语。林玄一坐在梯子上,他也没走。

梵塔:“以为你回去睡了,原来在这儿听墙角?”

林玄一打了个呵欠:“我怕你说点什么不该说的,给他说破防了。”

梵塔:“他好像在掉泪。谁去哄一下?”

林玄一:“你不能他一哭就去哄,把他惯坏了。他小时候能边哭边给老爹下泻药,把老鼠夹子放进老爹的公文包里,然后坐地上哭,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挨夹的是他。他在外人面前装得不露声色,在你面前暴露本性,应该是把你当自己人了。你这时候说他点不是,他就立刻上纲上线说你背叛他,然后委屈巴拉有理有据给你扯一通逻辑,叫你以为真是你的错,然后选择退一步。我管这叫鬼打墙式pua。”

梵塔:“可是他真的很伤心吧,迫不得已破坏自己的心血,人总有情绪脆弱的时候。”

林玄一:“来吧,赌一百。”

梵塔侧身靠近仓库门,悄声向里面窥视,看见林乐一把修到一半的天师先放到一边,拿起地上的替身娃娃,捏起一根长针就往娃娃心口扎,恶毒念叨:“终于找到你了……去死。”针针穿心,没一会儿给娃娃扎成刺猬了。

“……”梵塔抽身回来,从兜里掏出一百新世界分币钞票,拍到林玄一手里。

“既然恨到这地步,不如我去把下咒者找出来吧。”梵塔说。

林玄一站起来,双手揣进袖里往楼下去了:“不必,得到了完整的销骨咒,就等于拿到了下咒者的身份证,他扎小人是能应验的,那人终有一日撑不住来找我们。走吧,得修好一阵子呢,楼下看电视去吧,大叔。”

“叫我什么?”梵塔嘴角微微抽了下。

一条绿藤神不知鬼不觉伸到林玄一脚前,他果然绊一跤,从楼上摔到楼下去了,脑袋胳膊腿分家,甩得满地都是。

一整个下午林乐一都没挪地儿,房间里的生态环境还算和谐,幽灵幻王按照林玄一给的坟地定位出去觅食了,白鸟蜷在地毯上睡觉,挂着吴表姐给做的小屁兜,省得在屋里乱拉,长赢千岁手腕挂着一张木凳子悬空练书法,蜘蛛小姐在屋顶结了一张网,但由于梵塔的存在根本逮不到小蚊蝇吃,只好吃点厨房的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