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笼里,昏死的林乐一原身嘴角溢出一股鲜血,锁死的集装箱内,无窗无缝,竟吹来阵阵阴风。
“一个瞎女孩敢开什么枪?让开!”异瞳男分开两个懦夫同伙,冲过来抢陈相宜的枪,她吓得直接扣响了扳机,但没有训练过而且根本不适应刚刚得到的单眼视野,子弹只打中了异瞳男的右臂,巨大的后坐力让她向后跌倒,另一颗子弹打穿了集装箱,再扣扳机只有枪内空响,子弹已经用完了。
异瞳男忍着痛扑了过来,双手用力钳住陈相宜细瘦的脖子,她喘不过气,脸都涨成了青紫色,用沉重的手枪狂砸他的肋骨。
陈相宜快要被掐得断了气,脑中嗡嗡响,眼前也越来越黑,挣扎开始变弱。
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处的挤压感忽然弱了下来,阻碍氧气进入的地方瞬间畅通,她痛苦地大口呼吸,不停咳嗽,从异瞳男笨重的身体下爬出来,发紫的脸渐渐恢复本色。
她爬出好几米远才敢回头看,谁知却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异瞳男双手在疯狂地挠脖子上的皮,那姿势像极了刚刚脖子被掐住的自己,他的脸变得通红,进而胀得发紫,额头和脖子的青筋简直要爆开,他开始在地上打滚,看似是想把什么东西从背上甩下去,他的手臂中了枪,一直在流血,使不上力气。
女老师把手电筒光打到发出怪叫求救的异瞳男身上,被他诡异的行为吓得靠到了墙角,南老师气急败坏起身,一脚踹在异瞳男肚子上:“你发什么疯!”
陈相宜被这中邪的一幕吓坏了,瘫坐在地上往后挪,林乐一从顶板上跳下来,跳到她手里拽她的衣带:“走,我们冲出去!”
女孩子抄起毛线娃娃,踉踉跄跄连摔带爬到门口,大门被畸核能力锁死,打不开,没有锁孔,撞也撞不开。南老师对离他们最近的那个人大喊:“抓住他们!”
陈相宜用力拍门,那壮汉举着刀越来越近,只是因为环境实在太黑,地上又躺了太多人,阻碍了他的步伐。
“别怕。”林乐一坐在她手里,胸有成竹凝望着地上打滚的异瞳男,只有他能看见,异瞳男脖子后面趴着一个通体煞白的小男孩,双眼只剩血洞,肚子被剖开,内部已然挖空。
赵子浩的怨灵掐住异瞳男的脖子,直到他在惊惧中窒息而死。
载体死亡,畸核脱落。
上锁的能力失效,集装箱门自动打开。陈相宜失去重心摔了出去,身上滚满泥水,跑出去后推上了门,用一根粗壮的大树枝从外面闩住了门,任里面的壮汉是撞是踹都打不开。
她腿一软,背靠铁皮门板滑坐到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泥水里。
“你那一枪可以啊,肯定有点射击天赋的。”林乐一伸出毛线圆球手,竖起不存在大拇指,“咱们无敌,没你不行。”
*
“南哥,门被那小贱人反锁了!”壮汉用力踹了几脚,铁门都没开,他有点慌了,回头急声问南老师,“怎么办?”
“慌什么!接货的人马上就到!”南老师的底气没有刚才那么足了,他看着异瞳男的尸体,两眼翻白,死状邪性,身上除了手臂有个弹孔,其他地方都没有致命伤,他竟活活把自己掐死了。
人不可能把自己掐死……难道那中式衣衫的少年真的会点邪门诡道?
他说:“别慌!继续干活!加快速度!”然后躲到墙角去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了,另一端背景音比较嘈杂,在开车。
司机悠闲道:“南哥啊!我这就到了!”
南老师一声怒吼:“狗糙的玩意磨蹭什么!快给我过来!出事了!跑了俩,给我们搭进去两人,还有一个不省人事。”
司机一惊:“放心,我带了几个人。这就加速过去,但是雨天山里夜路不好走啊……哎,路中央好像有个女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急打方向盘的声音,刹车摩擦尖鸣,一阵穿破太阳穴的噪音过后,轰!一声巨响。
电话断了。
南老师脸色煞白,僵硬地举着滴滴挂断的手机。
*
细雨密集敲打整座山林,一滴水从叶尖滑落,滴进积水坑中,被轮胎急速压过,溅起一片泥水。
无人问津的山路,一辆货车正向深山驶去,闷雷滚滚,黑暗的山道深处,车灯映照出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司机正举着手机打电话,慌了神。
冯展诗身披鲜亮的黄色雨衣,独立伫立在道路中央,宛如一道禁止通行警示牌。
她抬臂举起强光手电筒,如同握着一把致命的手枪,对准驾驶座轻轻一拨,强闪光开关启动,一道强烈的光芒瞬间迸发,犹如子弹疾射而出。
强光炫目,司机眼前白茫茫一片,紧急刹车,轮胎压到了什么尖锐的物体,轰的一声爆了胎,方向失去控制,整辆货车都翻进了长满尖刺灌木的阴沟里。
第93章 碍我者死
南老师呆若木鸡,手机在耳边响起冷漠的忙音,再拨已然无人接听。
接货司机出事了。
女老师抱头蹲下,手电筒夹在腿和肚子之间,异瞳男邪门的死法令她精神受到了极大打击。
她颤声说:“南哥,那小子有几分真本事的,我山里老家有人做灵师,这职业确实存在,分类很杂,但的确有能施展诅咒术的,召恶灵复仇,是极有资历的诅咒师才敢做的……我们招惹到灵师了!都怪你!他第一次警告你的时候就应该立刻放了他!”
“放屁!轮到你对老子指手画脚?!”南仁气急,一脚踹翻了女老师,女老师惊声摔倒,对着锁住林乐一的狗笼用力磕头,惶恐痛哭:“先生饶命,我只是打下手啊,我没做过什么坏事的,都是他!”她指着南仁“都是他干的!冤有头债有主,先生千万别找错人啊……”
“你!我先杀了你!”南仁联想那少年双眼翻白,透出漆黑咒字的画面,再结合那会动的纽扣眼娃娃,以及他口中的那句“上一群折磨我的人,全家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恐怕那小子所言非虚,他真有可能送自己全家上路。
想到家里的妻儿,南仁不由得汗毛倒竖,寒意沿着脊椎向上爬,手脚冰凉。
他一走神,余光竟瞥见女老师脖颈上骑着一个被挖去双眼的孩子,南仁猛地一颤,目光直视认真辨认就看不到了。
一只手电筒骨碌到自己脚边,他颤抖着捡起,打光照亮墙角。
女老师还在机械地磕头,额头咚咚敲打地面,力量极大,皮已经磕破了,头骨也渐渐撞出裂纹。那样子不像悲痛认罪,反而像被按着后脑勺往地上砸。
女人双眼暴突,一个极为沉重的头磕下去,再也没有直起身子,南仁举着手电试探摸她,女人向一侧僵硬倒下,死不瞑目,血聚在脑门上,像纸人戴着红花。
这座集装箱中总共还站着三个人,两个同伙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鬼哭狼嚎:“有鬼!真的有鬼!南哥!”
“……慌什么!别慌!”南仁恐慌不已,直觉有团阴风吹拂着自己后背,他举起砍刀朝身后乱劈,还中气十足地怒吼:“小鬼也敢近我的身?!赵子浩是吧!等我回城把你父母也剁成尸块,把你们一家三口镇在井里永世不得超生!”
穷凶极恶之人有股煞气,浸泡过人血的砍刀也一样,他这声爆喝竟喝住了怨灵,那股阴寒之气从身边退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