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1 / 1)

林乐一肩膀微震,用空洞的眼神寻找男人的脸,对着不准确的位置说:“晕车,能帮我开个窗吗?”

他用余光扫视异瞳男人的脸,这次看得清清楚楚,男人的右眼其实是空的,眼眶里面嵌了一颗蓝色的畸核。

等级很低,畸核表面的纹路也非常直观,是一把锁。林乐一心凉了半截,他基本能通过图案判断出,这个男人从畸核中获取的能力是“上锁”。

这个异瞳男人,是整辆车真正的押送者。

异瞳男看着林乐一,上下打量他的脸,露出犹疑审视的表情,然后咧开嘴笑了,意味深长地问:“你难道想看风景吗?”

林乐一平静地说:“想透透气不行吗?车里有股臭空调味。”他突然从座位上起立,举起手,喊了一声:“老师,我想上厕所。”

女老师站了起来,沿着座椅中央的过道走到林乐一面前:“手机留下,我带你去上厕所。”

林乐一不解道:“为什么啊?出来玩又不上课,收手机干嘛?”

异瞳男悠哉抽出一把尖刀,抵住了林乐一的后腰,夏天衣薄,尖锐利刃轻轻顶在皮肉上,寒光闪了林乐一的眼睛,这一刀捅进去,能把结肠戳个窟窿。

“想出去给警察报点吧。”异瞳男声音很轻,几乎在用气声说话,“你其实看得见,对吧?装瞎,还欠点火候。”

林乐一困惑地挠了挠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散着目光迷茫地看着空白处:“你们是不正规的旅游团?怕罚款啊。”他在每个座椅后方的布斗里翻找,找出些广告宣传单,然后用指尖拼命摸上面的字,企图找到盲文的位置,“我要投诉你们。”

车上的盲眼小孩们听到这里起了骚动,纷纷回头寻找声音的来向。

异瞳男不为所动,知道没人看得见,就明晃晃地举着刀子,但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因为从这少年的举动上看他应该就是真瞎,一般人怎么可能演得这么像,十七八岁年纪而已,心理素质未免太好了。

他给女老师递了个眼神,两人按住林乐一,强抢了他的手机,女老师用林乐一的脸解了锁,查看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

记录全部清空了。

“你清了记录?”女老师冰冷地问。

“可能手指摸错了,误删了什么东西。”林乐一回答。

女老师怀疑的表情加深,皱起眉头,找到微信,这里面有一个聊天框还在,备注叫“冯姐”,并且有一句未读语音。

林乐一看着屏幕上语音条边的红点,后背渐渐渗出冷汗,右手掌心冰凉。这个账号加的人很少,只有梵塔和冯展诗常联系,梵塔已经进了星环区,不可能再发消息来,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只剩下冯展诗。

女老师瞥了林乐一一眼,按下了播放语音。

林乐一神色如常,一滴汗从发际渗出,落进发鬓,引起一阵细小的瘙痒。

语音经过几毫秒的加载,冯展诗的嗓音从手机听筒中传出。但凡她说出一句诸如赶快下车之类的话……林乐一眯了眯眼,手搭在衣袖边,淡定地准备掏出刻刀拼了。

冯展诗:“小瞎子,你又把冬瓜放生蛆了,害我毁了一盘菜。你为什么不在冰箱里留点东西?我现在要去重新换一排照烧鸡腿。”

异瞳男的眼神从疑虑警惕变得放松了些,女老师也打消了疑虑,但手机并没还给林乐一,揣进自己包里带走了。

林乐一缓缓坐下,在座套上蹭了蹭手心的汗。蓝色的布套被浸湿成深色。

东区……换一牌照……林乐一回想着冯展诗的语音,姐,你真是太聪明了。

“我真晕车,呕”他趁异瞳男没注意,手指一抠嗓子眼,干哕起来,异瞳男怕他吐车上,找了个塑料袋给他接着,林乐一对着塑料袋吐得昏天黑地,恶心得异瞳男别过头去,林乐一就趁这片刻机会,把一颗沉香珠子扔进了塑料袋,淹没进呕吐物里。

异瞳男嫌恶地接过塑料袋,右眼蓝色畸核发亮,锁头纹路开启,打开车窗随手扔在了公路上。

第90章 群狼巢穴

林乐一到处摸索,找到纸巾擦了擦嘴,无助地对着过道的方向问:“请问有水吗?”

他看见斜前方的那个女孩子背包侧面放了水杯。少女听到声音,连忙摸出水杯,往声音的来向递过去:“是要喝吗,喝我的吧。”

林乐一顺势坐到那女生旁边的座位上,接过水杯连连道谢,打开杯盖假装喝了一口,余光偷瞄其他老师的动静,异瞳男见他突然起身,立刻摸向兜里的尖刀,但见他在另一个座位坐下,就没再管,手无寸铁的视障学生,就算感觉到异样,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但异瞳男从靠窗的位置挪到了过道这一侧,盯着林乐一,一旦他有借邻座女生手机报警的倾向,就能立刻过去控制住他。

林乐一把水杯还给女孩,靠在离她较近的扶手一侧,支着头装作打瞌睡,其实眼睛瞄着女孩的手机屏幕,女孩子正戴着耳机学英语,指尖按在玻璃屏幕上划动,挪动到什么位置,屏幕上就会出现一个黑框,手机也会轻微震动一下,她的耳机有些漏音,林乐一能听到朗读按键和选项的声音,语速非常快,不习惯还真听不懂。

他就在旁边悄悄地观察,模仿女孩使用手机的手势和姿态,还轻声请教她:“你这个手机怎么弄的?”

女孩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耐心教给了他。

能装个大概就行,车上都是人贩子,他们也不清楚视障孩子的生活习惯,很难看出区别。

身后有个异瞳男虎视眈眈,林乐一没机会借手机联络冯姐,只能有主动找女孩攀谈,碰了碰她的手腕:“谢谢你的水,我叫林乐一,你呢?”

少女摘下耳机,友好地冲他点头:“陈相宜。你是刚才在地铁口撞见的同学吗?”

林乐一赶忙说:“不是,我一直在公园里,糊里糊涂上了车。”

陈相宜疑惑地侧耳辨认他的嗓音:“抱歉,应该是我听错了。”

在闲聊中,林乐一得知她今年也十八岁,在红狸市特教学校上学,家里还有个天生瘫痪的弟弟。在网上听说了心灵旅游团的广告,“我想给你三日光明”的标语让她很心动,她在十八岁生日这天踏上旅程,想去感受一次外面的风景,回家讲给弟弟听。她包上的娃娃挂件就是弟弟用毛线织的自己,仿佛自己随行在侧。

她说这些话时,脸上浮着一层恬淡的希冀,林乐一也想陪着一起笑,但笑不出来,只能沉默地扶着额头。

这车到底要开到什么地方,就算是人贩子团伙,也不敢一次性劫这么多孩子吧,就不怕家长报警,一路追过来吗。

车行出城,在关口顺利过了检查,乌云笼罩在天边,雨点斜落在车窗上,潮湿感渗入衣服里,像掉进了湿漉漉的蛛网中,空调打得冷了,孩子们昏昏欲睡,南老师讲述车外风景的声音也小了,关掉了麦克风,坐下休息,给身边的其他老师递了个眼神。

几个老师忽然站了起来,下座挨个收孩子们的手机,电话手表也要收,孩子们年纪小,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多听话地交了,也不问为什么。

有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不愿交,女老师和颜悦色地说:“手机是我们感受世界的障碍,你想不想用心灵贴近真正的大自然啊?”

趁孩子们迟疑,女老师强硬地将手机从他们手中抽走了,他们看不见东西,也不知从何反抗,被迫交了出去。

林乐一趁没人注意,托陈相宜偷偷把一颗沉香珠子从车窗缝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