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放任画家去死吗?队伍里人越少就越难分散对方的攻击,而且重要的道具强盗护符在画家身上,我只有一支弩箭,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松小暑,你那双视野内毫无死角的眼睛有在盯着我吗?
你在看着我吗,还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天才。
距离工作台很近的边架上,堆放着不少书和线轴,一本书斜靠在另一本书边,下方形成一个三角形的暗影区,松小暑侧身藏在那儿,女忍者偶蹲伏在他脚边,球形关节指间夹着四角飞镖,手腕蓄力。
他盯死了林乐一的活动区域,只要弩箭离手,林乐一那个位置谁也救不到,他操控女忍者扔飞镖,比自己亲手扔要更远,力道更猛,四角飞镖可以畅通无阻地插入林乐一的咽喉。
“林乐一……如果我毁掉你,算不算毁掉了林玄一的傀儡……纠缠我那么久的噩梦,在今天终于可以醒过来了吧。”
松小暑看见林乐一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动了,但却是个假动作,弩箭并未出匣,林乐一踮脚一跃,向后跃高三四米,脚尖轻盈落于空中垂吊的独木桥上,再起跳,竟一路向墙壁退去,双脚踩在墙上的开关拨钮上,提前闭上眼睛,然后用力跳起身子向下一沉。
拨钮被踩下,整个巨人的房间灯光全灭,林乐一睁开双眼,只有他没被突然袭来的黑暗影响视觉,清楚地看见黑暗中两种颜色的荧光分布位置,松小暑的藏匿之处也在淡蓝色荧光标记下彻底暴露。
“找到老鼠洞了。”
林乐一吸附在墙壁上,单手撑墙,右手举起弩箭匣对准松小暑,毫不犹豫扣动扳机,一支倒钩箭离弦爆射,松小暑被逼了出来。
时机正好,定价大炮的新一轮价签上膛,林乐一的弩箭和飞来的价签轨迹形成夹角,松小暑不论躲哪一个都会被另一个打中。
“……为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松小暑侧身闪避,回过头,神情惊愕。
你能做到同时截获我的箭和我的命,我知道的。林乐一收起弩箭匣回撤,向标记着属于自己红队荧光的资源点离去,心情释然了些。我们是一样的人啊,小暑,是在圆月旁飞舞的萤火虫,为主角的表演作陪衬的小丑,不努力到极致就无法崭露头角的废料。
尽管让你的傀儡全副武装,我也拿出真本事,在这里分个胜负吧,我做你的观众,你也做我的,输家就此放弃逞强,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呃!”松小暑被价签打中,定价27游戏币,被强大的力道撞倒,在地上滚了几圈,藏进黑暗中消失了。
林乐一离开前搬回灯开关,天花板的吊灯点亮,他也隐没进房间凌乱摆设里,和自己队伍会合。
林乐一凭着黑灯时的记忆摸索到某一个红队资源点处,那里果然有个刷了西瓜红荧光颜料的保险箱,有中号冰箱那么大,保险箱的锁没有密码,只有一个小型摄像头,林乐一把脸凑过去,保险锁自动弹开,箱门缓缓敞开。
一整箱碎片倾洒到地上,全是超轻金属,轻薄坚韧,质量上乘,没有门路和足够的钱都很难搞得到。
红队的人们逐一聚过来,学者扛回来一个精微工具箱,迦拉伦丁带回来一摞窄金属片,梵塔拿到了一个焊接器,白鸟脖子里卡着一个圆东西回来,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噎得直瞪眼。
迦拉伦丁抓住它的脖子,把卡住的东西向上撸,白鸟吐出来一颗人偶娃娃的头,面孔很模糊,没有安装眼睛和头发,看来是废料。
迦拉伦丁问:“我们的图纸没了,你能按记忆还原那什么魔音天蝉吗?”林乐一没对画家下手,让他挺失望的,但也没多说什么,无所谓了,令人失望不就是人类的基本设定之一吗。
梵塔把手搭在林乐一头顶,用力揉了两下。林乐一的头发被搓得乱糟糟的,他默默把头发扎整洁,坐在地上讲述接下来的计划。
这算什么反应。梵塔有点莫名其妙,有什么地方惹到他了吗,刚刚的话说重了?
“图纸上的魔音天蝉,老实说我没看太懂,那份图纸的原设计者层次太高了,客观评价那张图纸,和我们手头现有的零件,想还原魔音天蝉,难度不亚于拼一幅十万片的纯白拼图,就算图纸在我们手里,”林乐一瞥了一眼电子屏,“倒计时还剩不到四十分钟,那种工程量我们做不出来。”
学者皱着眉头打断:“你有别的办法吧,快说。”
林乐一点头:“从前我们做过一具超高攻速的剑客灵偶,天机蝉影,我们现有的零件可以在还原天机蝉影的基础上,把魔音天蝉的一部分设计融进去。”
“天机蝉影?”学者推推眼镜框,“是一具穿透明蝉翼袍的,拿一支细剑的古风机械娃娃吗?”他拿手机出来,翻出一个ppt文件,是机械交互设计专业的讲义,这堂课的主题是,非计算机编程的人形齿械集合如何以传统传动方式驱动。
“这是我老师最新的讲义,他开了一门选修课讲这个,还托关系借到了这个娃娃,拍了许多照片。你说这娃娃是你做的?”学者困惑问道。
“这个不完全是……林玄一把零件都打完了带过来的,他说家里吵,带着零件和人偶胚子到我的小房子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装了一小半,然后就丢在地上,跑去和吴少爷他们喝酒旅游玩去了。”林乐一蹲在地上分零件,把合适的挑出来。
“我闲着无事就帮他做一下,没几天就装完了。林玄一旅游回来,见我做好了就拿出去和朋友们显摆,结果弄坏了带回来,说是被傀儡师随便一碰就打坏了,嫌我手艺差。所以我又花时间刻了一把细剑,我才刻好,上了漆放在通风的地方晾着,上了个厕所回来,就看见林玄一坐窗台上,一边喝着酒一边拿毛笔往剑上写咒,装什么李白逼呢……反正他经常拿我的偶出去玩,后来我也不知道了,随便吧,随手做的。”
学者听得呆了,导师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机械人形肯定是出自什么名家收藏馆吧,怎么可能是个毛头小子做的?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呢,难以置信,真以为做个机械人形像拼个乐高一样简单吗,人形里面的构造比人类大脑还复杂,数不清的微小零件相互传动,一丁点偏差都会导致损坏,这小孩吹牛简直不打草稿。
迦拉伦丁倒不怀疑那灵偶是林乐一做的,主要是因为他也不知道会动的人偶娃娃有什么含金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身后一直冒凉风,回头瞄了梵塔一眼,梵塔的脸黑得像休息日的早上被强拉起来照顾刚孵化的螵蛸。
“干嘛,谁惹你了。“迦拉伦丁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衣服流苏从梵塔脚底下拽出来,“踩我首饰了。”
梵塔走到林乐一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问:“我想提一个问题。”
林乐一专注拼装地上的零件残片:“什么?”
“为什么总是重做那些沾染着林玄一气息的灵偶?与梅妻也好,天机蝉影也好,你是猫吗,总是踩着前辈的脚印向前走。”
林乐一淡然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纹。
“是因为这些偶都被林玄一验证过,是为世人所承认的强大灵偶吗?”
“我发现,你在高度压力下,会模仿你大哥的表情。可惜我只在照片上见过林玄一的脸,否则我可能还会发现你连举手投足的姿态都在模仿他,是这样吗。”
“你呢,乐乐,我为什么看不见你的自我?”
第59章 吴氏扇舞
梵塔站在身后俯身看着他,林乐一扬起脸,刚好又与那双黄金瞳视线相接,自己的影子又一次溺进了琥珀中。
他在说什么啊,因为在灵偶师界,林玄一就意味着真理啊,他肯定过的结构和想法绝不会错,只要重做那些在林玄一眼皮底下做过的灵偶,就能取得胜利和完美的称赞,这份正确不够令人安心吗。
如果机械结构出了纰漏,大哥就会“啧”,林乐一会为了这一声啧拼命找三天三夜问题,修复完美后,大哥才愿意带这具偶出去玩,只要大哥觉得拿得出手,林乐一就明白这具偶已经做得天衣无缝。
“他的死好添麻烦,我没有判断的标准了。”林乐一苦恼地仰着头,勉强笑笑,“有点装不下去了啊,对面也是顶级傀儡师,比他师父还要难对付,大脑各区域可以分开工作似的,什么怪物,视野之内没有一点死角……”
“如果他操纵迷宫主人提供的完美人偶,我也必须做出相匹敌的灵偶才能迎战,对吧……青骨天师对傀儡师谈不上绝对克制,我能想到的唯一有把握的灵偶只有天机蝉影了。已经证实过对付灵丝傀儡师最有效……是找到自我更有意义,还是眼前的输赢更重要?”
“那要看你自己的选择。”梵塔说。
“我想知道他们在此争夺的东西是什么。”林乐一目光移向远处货架上摆设在玻璃罩内的尸体手办,“会不会是神圣发条?如果是的话,我一定要比所有人先得到。”
梵塔皱眉:“那东西,我得到的消息是插在某座城堡的大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