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多尔回到别墅的时间减少,与此同时,安娜偶尔也会在军官学校附近发现他的身影,他在这所学校的职务似乎还挺高,那些拽得不可一世的纳粹党学生看见他,都要放下不可一世的头颅乖乖敬礼。

但看见归看见,安娜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她才不要自找没趣,每次都是一脸摸瞎糊弄过去,仿佛一个没戴眼镜的高度近视仔。

但她有时候会感觉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往她这个方向瞥来,显然,费多尔敏锐的直觉在这件事上起了大作用。

不管,通通不管,只要人没有打到眼前,她就可以视而不见,只要她没有礼貌就没有任何人能绑架她。

她是想和弗雷德里希谈恋爱又不是想和他结婚,没有道理要去讨好他的家人,况且就费多尔这个老顽固,你讨好了他反倒会引来更多怀疑,怀疑你是不是心有不轨。

在医学院,安娜偶然间听到了美国学术交流名额的事情,她听到了弗雷德里希的名字,于是就趁着午间休息的功夫询问怎么回事。

弗雷德里希回答:“目前美国的医学研究发展十分强劲,在某些领域已经超越了欧洲,我们学校设有北美学术交流基金会,只有高年级的学生有资格申请名额。”

安娜托着腮看着他,“弗雷德里希,你会去吗?”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一种类似于失落的情绪,仿佛一条活泼快乐的狗狗即将失去她的同伴。

看着她的眼睛,弗雷德里希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确实对医学研究领域有更高的追求,从低年级开始就已经在筹划这件事,他想去往更广阔的天地看看,但面对眼前的女孩,他却罕见地没有坦诚自己的想法。

他说:“我需要再想想。”

是的,他陷入了迷茫。一直筹划的事情如期而至,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安娜点了点头。她看出了他的犹豫,难得体贴,没有再三追问他会如何选择。这是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决定,没有人能够给他提供答案,只能让他自己想。

安娜只是非常遗憾。

追求弗雷德里希,是她人生中最认真的一段感情之一,似乎换了一个年轻的躯体,她的感情也难得纯粹了起来,虽然没有对天长地久抱有期待,却难免付出了真情实感。

出国留学的异地恋,别说是这个时代,就是在交通和通讯都很发达的2世纪,都意味着%的无疾而终。

等弗雷德里希回来,她可能已经踏入了新的生活,可能正在苦哈哈熬过战争,也可能已经回国,回到那个对于他来说十分遥远十分陌生的东方国度。

无论如何,每个人的生活都要继续向前走,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等待,她是如此,弗雷德里希同样也是如此。

他们的相遇本来就是镜花水月,露水姻缘,不必奢求过多。

安娜emo了两天,看见江婉徽和曹鑫予秀恩爱,更是觉得自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突然被踹了一脚。

但第三天她就想通了。

也不知道躲在被窝里悟出了什么道,总之她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不不,平时已经很不正常,现在是不正常中的不正常,和她一同组队的井上惠子难免一键查询队友的精神状态,犹犹豫豫,还是拿出笔捅了捅她的胳膊。

“喂,你没事吧?”

安娜一看,乐了。

严肃刻板的索尼娅在分配队友这件事上表现出了难得的恶趣味,一定要把她和井上惠子两个冤家凑在一起,美其名曰“友好睦邻”

,也不怕她们两个人在解剖台上就干起架来让病人流血而亡。

兰-生-制-作小日子同学被迫和她当队友,明面上不敢反抗老师的指令,却在私底下画了一条三八线,威胁她要是敢踏过,就一定会给她好脸色看看,幼稚得要死。

但安娜这种校霸当然不把她的威胁当一回事啦,肆无忌惮越过名存实亡的三八线,捏了捏樱花妹圆嘟嘟的脸颊,歪嘴邪魅一笑,“怎么,爱上我了吗可爱的小妖精,居然这么关心我。”

那油腻的表情,油腻的腔调扑面而来,井上惠子如遭雷劈,手术刀差点没往她身上捅。

樱花妹忍无可忍拍桌而起,大吼:“AnnaChen你有病吧!你恶心死了!”

索尼娅阴沉沉的声音响起:“谁有病?躺在解剖台上,我想我可以治一治。”

弗雷德里希往安娜的方向看过来,非常认真地看着她。

他看见了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大眼睛里扑闪着恶趣味的笑意,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寻求快乐,没有哪片乌云能遮挡住她内心的阳光。

他看了很久,镜片下的眼睛看不见情绪。

他只是恍然,无论缺少了谁,她的生活都会一样精彩,她一向如此,正如她总是挂在口头的:“Tomorrow?is?another?day。”

那么他呢,离开了她,他还会再有快乐可言吗?他的心中是一片茫然。

索尼娅对弗雷德里希寄予很大的期待,得知他没有提交申请的消息,就立刻想明白了缘由。

她把安娜叫到办公室。

以严肃刻板著称的老师点了根烟,示意安娜坐好,她想和她谈谈。

“你是否知道为什么我一向对你严格?我想你应该思考过这个问题,并得出结论,是因为弗雷德里希。”

安娜眨了眨眼,明白了这次谈话的目的。

但随着谈话的深入,她发现目的并非她所想。

“然而很遗憾,这不是原因。”

索尼娅站了起来,走到一副人体骨骼前,她看着这副骨骼的神情,如同看着一束盛开的玫瑰,充满了痴迷。

“在这所医学院里,职员共有48名,其中,女职员只有名,占比不足百分之四,我很幸运成为其中之一。学生共有4名,其中,女学生只有28名,占比仅有百分之八,而你,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索尼娅转头看她。

“在德意志的高校,女性占比不足百分之十,而你,是其中之一。我见过很多女孩,她们有十分强烈的欲望,想要继续学业,她们的能力并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位男性更差,但她们依旧没有机会,因为该死的纳粹剥夺了她们的权利,将她们的躯体关进了家庭里。”

安娜左顾右盼,“老师,慎言!”

索尼娅吐出烟圈,不屑地嘲笑:“得了吧,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狂妄的女孩,你的叛逆是我生平所见之最,若是思考有罪,你早就被纳粹枪毙一百次。”

安娜干巴巴地为自己辩护:“没,没,我是个乖女孩,我遵守和平共处的外交原则,从不妄议他国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