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德国的颓势已经渐显,作为后方的柏林已经不够安全,他们想送她到更安全的地方。
这一瞬间,她的眼眶突然感到一阵湿意,只能强行压制这种酸楚。
如果是在五年前,在她刚到柏林的那时候,她一定会选择去瑞士,但是在五年后的今天,她已经和柏林这座城市产生诸多联系,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在这里,有她的老师和朋友,有那些她所爱的人,有她未完成的学业,柏林已经变成了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尽管它不够完美,甚至还掺杂着很多令人厌恶的东西。
费多尔看她沉默不语,解释原因:“你不要对此产生太多心理负担,我们本想让你和汉娜一同前往瑞士,但汉娜作为军官家属,行动不便,只能安排你一个人。安娜,你是我们最牵挂的存在,但很多时候我们难以照顾到你,我们只是希望你安然无恙。”
安娜有些茫然,她低下头看着脚尖,低声说:“我不知道……”
费多尔摸了摸她的头,一声叹息,“没关系,你可以考虑清楚,不急于一时。”
他又捧起她的脸,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要首先考虑自己的安危,我的名字可以给你带来一定的庇护,你无需考虑我,我有很多自保的手段。安娜,那种事情不能够再度发生,如果失去你,我将没有快乐可言。”
第06章那么,再见【h】
费多尔站在镜子前整理仪容仪表他装扮成了富商的模样,身上衣着打扮皆有讲究,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那种经历岁月洗礼的优雅和从容油然而生,多年来,他凭借这个身份获得了不少重要的情报。他将自己的东西收进行李箱,刚转身,就看见弗雷德里希倚着门看着他。“什么时候离开?”
弗雷德里希问他费多尔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三个小时后,我还有些时间。"“你没有必要装扮成这样,很浪费时间。”
“这是我的工作,伪装也是一部分。”
弗雷德里希笑了一声,“工作?你的工作不再是情报官,不再需要伪装,不是吗?”
费多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抿嘴不语。两人极为相似的蓝色眼睛在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费多尔终于开口问他:“你如何得知?“费多尔,我有我的情报来源,我不仅知道你不再是情报官,我还知道你已入编大德意志师,即将前往库尔斯克或是哈尔科夫,哦,光荣的大德意志师装甲团指挥官阁下。”
费多尔沉默不语。弗雷德里希的笑容有些嘲讽,“在你的心目中我和安娜是必须庇护在你羽翼下的孩子?你担心她无法接受这件事,所以刻意装作和以前没有区别?”
费多尔的目光似乎凝视着远方,他轻声回答:“是的,她不必知道这件事。她一向反对战争对她而言,成为一名侵略他国的指挥官并不是一件荣耀的事。”
弗雷德里希再难抑制心中的愤怒,他逼视着自己的兄长,“正面战场,尤其是东线正面战场的死亡率和战损率,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费多尔,你打算违背对她的承诺?”
费多尔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蕴藏着深切的悲哀。
“弗雷德里希,我是一名军人。”
既然享受着这个国家带来的殊荣,就无法与其做出切割,哪怕他深知其中的代价是什么。
“我不在乎什么德意志光荣,更不在乎什么该死的希特勒,费多尔,你成全了你的荣耀,将最珍贵的性命交付到一个疯子的手上,却将痛苦和思念留给最爱你的人。”
费多尔再难抑制自己的情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眼睛已经一片湿润。
他颤抖着声音:“弗雷德里希,你无法想象前线战场是什么模样,无法想象德军究竟对斯拉夫人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战争没有意义,只喂饱了蛆虫和苍蝇。如今双方隔着血海深仇,绝无妥协的可能,而我的身后是柏林,是我深爱着的你们......我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前进!”
“我只想问你,就在昨天,你对她的承诺,究竟算什么?”
“我的灵魂始终属于她,上帝也无法带走。如果......”费多尔停顿了一下,轻声叹息,“弗雷德里希,你会照顾好她。”
弗雷德里希三两步冲到他面前,捏着他的衣领给他来了一拳。
他没有手下留情,费多尔的嘴角被他打出了血,但他没有反抗。
弗雷德里希又揍了几拳,把他推开,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你知道她是如此厌恶战争,如此厌恶纳粹,纳粹让她失去了多少同学,乃至她最敬重的老师也被迫卷入其中因此丧命。但她将最美好的笑脸留给了你,未曾袒露自己的伤痛。”
“你不知道,我究竟是如何抚慰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那些无声的夜晚,我有多害怕我的太阳因此破碎,她承受了太多伤痛,但我毫无办法,只能小心翼翼舔舐她的伤口。”
“我曾想过,如果有谁敢伤害她,我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而,我没有料到伤她最深的人是你,费多尔,你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开了一枪,你已
经毁掉了她所有的快乐,带给她难以磨灭的阴影,她的人生不再晴空万里,磅礴大雨将如影随形。”
芋圆玛丽苏弗雷德里希抽出他的枪指着他,眼眸猩红,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费多尔,我真想杀了你!”
两人正对峙着,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是在做什么?”
弗雷德里希立刻收好枪,脸上的表情扭曲了几下,终于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费多尔连忙转身整理自己,但他发现自己没法实现这个目标,只好把嘴角的血迹擦干,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狼狈。
他们转过头,看到安娜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什么东西,应是专程来送别的,但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已是一片昏暗和茫然。
她可能听见了,或许,知道了。
看见她眼中的迷茫和惊惶,两人的心中都产生一种剧烈的疼痛。
他们下意识想朝她靠近,想要靠得更近,却止步不前,因为他们看见了她往后退的动作,这个动作犹如子弹打进了他们的胸腔。
她表现出来的疏离和惊惶令人恐惧。
弗雷德里希难以忍受这种令人压抑的窒息,他走上前,率先开口:“安娜,对不起,我们以为你在学校有安排。”
安娜不自觉又往后退了几步,似乎觉得这个动作不妥,她又停住了脚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胡乱扯着点什么:“哦,是的,本来如此……”
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抬起头看着他们,匆匆告别:“是的,我在学校还有事情,先告辞……”
弗雷德里希上前保住了她,用怀抱作为桎梏。
她居然像一只惊惶的兔子,下意识想要躲避他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