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并非柏林市民没有空袭的概念,而是以前盟军的空袭都是小范围的,仅限于对一些重要地方实施打击,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威慑,让很多人轻视了这种危险。

但安娜牢记费多尔的劝告,每次听到空袭警报都会往最安全的地方跑。

忽而,一阵尖锐的呼啸袭来,是轰炸机的引擎声,而后,一个巨大的东西从天上砸了下来,在西北角砸出一道炫目的火光,宛若巨雷的声音响彻云霄,大地为之震颤,每个人都如同水上的浮萍。

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尖叫起来,街上的人推搡着,往安全的地方跑,宛若无头苍蝇乱撞。

有人骑着摩托,用扩音器大喊:“躲避!躲避!”

安娜和江婉徽已经抵达防空洞,她们立刻钻了进去。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天花板时不时有灰尘掉落下来,防空洞里陷入一片沉默,偶尔有孩子哭泣的声音,又被母亲用颤抖的手安抚,每个人的眼中都有惊悸之色。

身着长袍的牧师低吟:“愿主保佑我们。”

安娜在心中说。

主没有保佑人类。

人类自相残杀,恶果已凸显,斯大林格勒战役以后,发动战争的一方将迎来更加凶狠的报复没有人能要求,那些失去亲人的俄国人能够保持理智,毕竟他们已经无家可归。

第0章如果说,我非要你

盟军对柏林的轰炸开始了,开始是夜晚,紧按着是白天,从那些军工厂所向居民区蔓延,以此增加纳粹政府的后方压力。

已经有不少市民抗议战争,他们是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家属,是无法忍受物价持续上升的市民,是企图挽数国家民族命运的有识之士,但均被纳粹政府严酷镇压。整个柏林处在一种高压的状态下,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满脸肃穆,轻易不肯对其他人袒露自己的政治主张。准有酒馆持续火热,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老兵,总要有一个发泄情绪的地方,就算因此上军事法庭,也无法阻挡这群人的悲观情绪。每个人手中的物资分配变少了很多,就连冯·赛克特这样的贵族家庭也越发捉襟见肘,有一天,马特太太从市场回来后,满脸生气的神“哦,上帝,你们简直无法相信,汉斯会如此器张,我只是想要两片牛排,就被他制止,上帝,这简直毫无道理可言!以往他从我手里拿到多少好处?”

汉娜说:“你带回了多少片?”

“只有一片。“那就切成两半。汉那正在关键时期,安娜当然不可能和她抢吃的,她把土豆舀进自己的餐盘,淋上酱汁,笑眯眯地说:“我最近在减肥哦。事实上,在房东太太那里,她也有好几顿没有看见肉了,就算弗雷德里希时常接济她,也无法改变这点。

贵族家庭还算好,很多平民已经面有菜色,面包里夹杂着很多奇怪的东西让人消化不良。马特太太觉得这个东方女人还有可取之处。

盟军对柏林的轰炸还在持续,医学院也遭受了袭击由于医院要接纳前线的伤兵,还要接纳后方的病人,已经捉襟见肘,医疗系统几近崩溃,柏林的所有医学院不得不临时成立红十字会救济小组,轮流派遣学生出去应急。这天傍晚,安娜刚穿上一身白大褂,就听见井上惠子的叫声:“安娜,已经准备集结,你快点!”

“好的!”

安娜把一个头盔戴上,又拿起另一个,出门交给井上惠子。井上惠子有些诧异:“这是?”

"弗雷德里希给我的,你也戴上。井上惠子匆匆把头盔戴上。她们刚要行动,新一轮的轰炸开始了,巨大的轰炸声震得人鼓膜发麻,建筑物的粉尘四处飘扬,所有学生四处逃窜,领队大喊:“躲避!躲避!快躲进防空洞!所有人都躲了一段时间,一小块石头掉下来直接砸到安娜的头盔上,凹出一个小洞。如果没有这个头盔,安娜可能就说拜拜了。井上惠子看得心有余悸:“幸好你戴着头盔。”

等这轮轰炸结束,他们的救助也开始了。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结束搜救活动,一旦天黑,整个柏林都会陷入黑暗,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夜晚开灯,很容易成为轰炸机袭击的目标。满目尽是废墟和疮痍,士兵和城市警察在搜索压在废墟下的活人。医疗救济小组则搭起了简易帐篷,强壮有力的男生搬运伤员,安娜和井上惠子在帐篷里处理伤口。哀壕声不绝于耳,有挑别的市民还看不清楚局势,还在抱怨医务人员的态度不好。但医务人员显然没有时间在乎更多,只能非常粗暴地帮他们处理安娜苦中作乐,冷不丁说了一句:“很简单,死了就没有知觉了,解剖室里的标本不会说话。"那些抱怨声戛然而止。

井上惠子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伤情的处理原则是,重伤者优先,儿童、老人和妇女优先,但显然,有人不想排队。

“是我先来,凭什么他们先得到医治?”

然后又骂了一堆粗俗至极的脏话。

兰呏跳出来的是一个身强体健的男人,腿部受了一些伤,不至于立刻死掉。

这些医学生尚带着清澈的愚蠢,应付过最难缠的人也就是瓦尔特和医务长那种奇葩,面对那种粗俗至极的市井用语,有些不知所措。

但安娜是个暴脾气,不好惹,直接站了起来,叉着腰怒骂。

“是你先来,按照原则应该先送你去火化!虽然大脑和十二指肠长得都很像,但你也不能都用来装屎吧?嘴巴和肛门是长反了吗?治病之前你最好先治一治脑子!”

在场所有医学生哄堂大笑,有些凝重的气氛被打破,一时间这方天地充满了快活。

那个男人气得脸色涨红,就要冲上来打人,他身强体壮,帐篷里留下的都是些瘦弱的男生和女生,一时间差点让他打到人。

连日来,安娜被纳粹呼来喝去早已不爽透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没办法。

带枪的敢来指使她,不带枪的也敢来辱骂她,当她是吃素的吗?

“受你鸟气!”

她气得拍桌,抄起手术刀就要给他来一次深刻的教训,怎么扎人又死不了她可是有丰富经验的。

这时,一声枪响响起,男人哀嚎一声,应声倒地,另一条腿破了一个大洞,正在咕咕流血。

所有人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军衔不低的秘密警察站在不远的地方,正看着这边,手里的枪还没放下,配合脸上那道可怖的疤痕,显得气势极为慑人,让人不敢随意放肆。

是赫尔曼·冯·列温斯。

男人踏着黑色长靴缓步而来,环视四周,又把目光放在安娜身上。

“扰乱秩序,后果如此。”

安娜的心中,各种“F”

开头的词汇和“操”

开头的用语已经刷屏好几轮,但她顾不得更多,赶紧拿上消毒药水和绷带,冲上前按住了那个男人的大腿。

“打伤了动脉,准备手术!”

她大喊。

井上惠子和她配合默契,连忙把她需要的东西都拿上去。

几个医学生连忙抬起担架,把人抬进手术室。

他们没有多余的麻药,那个男人又痛又怕,痛哭流涕,“医生,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说实话,安娜真的很想给他来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