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叹了声:“小林总天赋过人,林伯父本来是有意培养他做接班人的。谁知道忽然有人传他逼奸了同性,他们本来还是好朋友呢……当年时代保守,伯父也比较古板,再加上小林总脾气实在不好,就变成这样了。”
祝龄听得心惊。他不信林千山是这种人,却难以抑制心里膨胀的酸痛。为掩饰失控,他喝了一口酒,被酒精炙烫出点点泪痕,昏暗光线下,像嵌在眼尾的水晶。
林千山许久没打高尔夫,已经有些生疏了。
他从影厅出来,先去看了看秦夫人。也许是被林星阑嘱托过,最开始妈妈连正眼看他都不肯,直到今天,他也只在主卧的小客厅坐了几分钟而已。
林星阑邀林千山打球,以胜利者的姿态。
他本是为了嘲笑林千山,谁知林千山好似不受影响,击球的动作仍然干净利落,一面与他交谈,一面已得了几分。
“宁意初回来了。”林星阑突兀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走。”
林千山好像没听到似的,摆好球后,依然用标准姿势侧身、弯腰、挥杆。
他听见球杆的破空声,直到它带着残影闪到眼前,才狼狈地连退几步,稳住身形后,耳边仍是自己剧烈的心跳。
林千山瞟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走,我没有做错什么。”
林星阑目光一凝:“其实,这里根本没人欢迎你,你随时可以走,我不懂你留在这里干嘛。”
他以为林千山会生气,却听见击球声和球入洞的闷响。
十三岁那年,林千山已经和他一样高,和他各带一支队伍打马球,他输出了象征着林家传承的戒指,也输掉了父母的宠爱。
“你分心了,大哥。”林千山握住球杆站定:“不要轻敌。”
林星阑也冲他笑:“我们间的胜负,原本不在这里。”
林千山否认道:“我没想过跟你争什么。”
“也是,听说你这些年精力都在别的地方。”林星阑说:“绘画和赛车都需要集中精力。”
林星阑冲他扬起笑脸:“你太幼稚了。”
林千山深呼吸几次,硬生生压下情绪,重新挥杆,球再次精准进洞:“我本来真的很敬爱你,可你总耍阴招。”
林星阑用失望的眼神看向他,像长辈教育叛逆的孩子一样:“哥哥怎么会真的伤害你,都是你太任性。我这不是允许你回家了吗?”
林千山只觉呼吸一滞,愤怒反复冲击他的底线,即将失控的不安和伤疤被轻飘飘揭过的委屈不停发酵。
就在这掐死林星阑吧,还等什么。
“打球累了吧,去冲个澡。你洁癖还是那么严重,这样不好。”林星阑打断他的思维。
这句平常的话像一颗迂回许多年的子弹,穿越而来狠狠击中他的命脉。
他七岁时跟林星阑在花园里玩,不知何时哥哥不见了,几个叔伯家的小孩冲过来,把他按进泥里,恶心的秽物涂满他的脸和身体,恶劣地辱骂欺凌他。
直到他被故意晚回来几分钟的林星阑救下。
林千山放下球杆,慢慢走到林星阑身边:“我究竟犯过什么错,让你非要我死才罢休。”
林星阑拍拍身上沾的灰尘:“我要是你,可能早就自杀了。我是为你好。”
林千山本来已经走出几步,闻言猛然回身,目光如凶恶猛兽,死死锁定住他:“九年了,我没有回来看过一眼。可这本来就是我的家。你是我哥哥,秦夫人是我妈妈,我只想要一个家,这也有错吗。”
林星阑温和地说:“当然。你存在就是错误。你没出生之前,爸爸答应我,弟弟只是个逗他们开心的玩意,不会跟我抢什么。可是事实呢?爸爸是骗子,他更该死,是你害了他。”
缠绕在身旁许多年的鬼手终于爬上心脏,如牢笼、如绞刑架,攥住那颗鲜血淋漓的脆弱心脏。林千山有一瞬以为自己死了,眼睛不能视物,连呼吸也突兀地中断。
他试图安慰自己,就快结束了,只要忍到生日宴,他早已经安排好了全部,这次不会再做失败者,可依然无济于事。
十四岁那年,他多么天真地以为父母慈爱,兄长体贴,挚友知音,到头来只换来一句话。
你活着就是错误。
他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听见至亲嘲讽贬低的笑声,听见急促的脚步和呼吸声,忽然封闭的世界闯入归巢的鸟儿,急促地撞入他胸膛,揽住他的腰,用带着泪花的脸蹭他脸颊。
对方的嗓音粗哑难听,只能蹦出几个粗糙的音节,对他而言,却像撕裂囚笼的刀,让他顺那缕光硬生生爬出来。
“祝龄。”林千山轻轻喊他的名字,“你来找我了。”
“你跟我讲讲话,好吗?”
可因被他祈求的人不会说话,终究没能给他任何回音。
林星阑下意识皱眉,林千山养的那只看着可怜巴巴的宠物,靠在人怀里,背后却凶狠又蛮横地瞪过来,不允许他靠近林千山半步。
感谢留言和收藏的宝宝们,啵啵啵
终于写到这里了,其实一直都有感觉小林在为自己呐喊。宝宝们应该也猜到当年的真相了吧?
想要一点小黄灯,求求??
31(已修)
那天没能喊出林千山的名字,祝龄一直过意不去,反倒是林千山像忘记这回事似的,再也没有提起。
林千山十四岁那年发生的事,祝龄也终于从各种琐碎的信息中猜出了大概,从而预测到,这场生日宴,必定不会太简单。
林千山白天没有时间陪祝龄,只好把祝龄藏在秘密基地里,并反复叮嘱他小心林星阑。
恰巧期末考试将近,祝龄可以躲在阁楼上安静地看网课。
除此之外,他有时也出去玩,但前提是需要有秦跃看着秦跃是秦夫人的侄子,总在林家晃,林千山勒令他给祝龄做保镖。
那天遇到的桃花眼男人,叫宁意初,似乎很喜欢他,总是主动跟他攀谈,他欢欣地同意了交友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