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出房门时,里头穿着淡蓝色的忍冬齐胸襦裙,外罩绣金青色大袖衫,头发用素雅的玉兰珠花挽起,左右两边各戴着珍珠步摇,耳边挂着白玉耳坠,衬得他整个人皮肤白皙,闪着如同绸缎般的光泽。

他步行到厅前的时候,婆婆楚袂还在等他吃饭。

家中人丁不旺,即便是旁支的男丁也大多皆上了战场,长平侯府里除了一个姨娘生的庶子应隋因为体弱尚且还在家中窝着,旁的倒也没什么人了。

“今日来的这样迟,饭菜都快凉了。”楚袂知道儿媳妇是为何起迟的,但她偏不说,只上下打量了一眼脸颊发红的姜盈画一眼,旋即笑道:“这支珍珠步摇,倒也衬你。咨儿啊,我最了解他,他虽然话少,但喜温婉平顺的双儿,你这样打扮,既不耀眼夺目,又不失了体面,他会喜欢的。”

姜盈画知道婆婆是在打趣他,脸更红了,默默地行了礼,就走过去伺候婆母进餐。

他乖的很,听话又乖巧,独守两年空房,也为曾有怨言,让人不忍作弄他,加上婆母良善,不让他站着伺候,让他坐下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姜盈画频频抬头看向门外,连吃也不专心,楚袂给他加了一块子糟白鱼,随即道:“咨儿没有那么快回来。”

她语气促狭,带着笑:“陛下说了,巳时才需去城门口迎接他们呢,不必心急。”

“.........”姜盈画默默地将脸埋进碗里,许久都为曾抬起。

早饭后,姜盈画和婆母一起,坐上了前往城门口的马车。

这一仗,应咨带着应家军,以少胜多,大破北齐和南疆的盟军,班师回朝。

仗打赢之后,一时京城里无人不振奋庆祝,街上彩旗飘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争先恐后地朝城门口而去,围在街边,誓要一睹这少年世子将军应咨的风采。

姜盈画险些没有挤出去。

他坐着马车,艰难地挪到城门口,随即由如墨扶着他下来。

皇帝和太子等在城墙外,皇后和贵妃也在,不少大臣都分列其后,翘首等待应咨的回归,这场面不可谓不盛大。

跟着婆母行过礼,姜盈画便站在灼热的太阳底下,等待着应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从前方逐渐攀升直头顶。

炫目发烫的太阳光照射下来,让久居深宅的姜盈画被晒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本来就是双儿,体质比寻常男子女人都弱不少,一到容易情动的含珠期时,身体就更差些,怕冷怕热,娇贵的不行。

婆母见他身体不适,便想劝他去马车里歇着,但姜盈画怕错过了自己的夫君,也怕自己的夫君误以为自己骄纵,不愿意下马等他,所以坚持站着。

几炷香的时间过去,直到姜盈画站的双腿发软,眼前冒金星的时候,应咨的军队终于出现在视线内。

灰尘滚滚,马蹄踏踏,每一下都好像踩在人的心上。

不远处那绣着黑色的“应”字的大旗在风中飘扬,旗下有一人骑着汗血宝马,穿着黑色的深衣,并未有太多的配饰,头发也只用深蓝色的发带挽成粗长的马尾,随风半落在肩膀上,简单到极致,倒衬得他眉目冷峻,周身透着淡淡的肃杀之气。

虽然还未完全看清夫君的脸,姜盈画的心脏已经开始扑通扑通跳动起来,掌心也湿了。

他也分不清自己是怎么了,脸颊忽然烫了起来,浑身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应咨骑着高头大马走到皇帝面前,随即下马,行礼复命,他脸上都还呆呆的,不知所措。

呆滞间他似乎看见应咨朝他这里看来了一眼,但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皇帝似乎是笑了,拍了拍应咨的肩膀,对他说了些什么,随即应咨便抬脚朝姜盈画这里走来。

他的眉眼是很凶的三白眼,唇形很薄,鼻梁高挺,五官精致白皙,是很薄情的长相,看人的神情也淡淡的,语气更是没有什么情绪,只不过看向母亲楚袂时眼神稍有波动:“母亲。”

他说:“孩儿回来了.........母亲这两年,一切可安好?”

“我没什么不好的,倒是你的小妻子姜盈画,对你日思夜想,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消瘦了。这不,今日听说你要回来,早早儿就起来梳妆了,早饭也没有认真吃。”

楚袂说话间,已经拽过姜盈画,往应咨的怀里推了一把:“盈画,你不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对你夫君说吗,怎么这会子又不开口了。”

姜盈画没料到楚袂会推他,踉跄几步栽进应咨的怀里,一头撞向应咨的胸膛,颇有些狼狈。

可下一秒,他的双臂就被一双手稳稳扶助。

就像当日拜堂时一样。

姜盈画的心乱了几拍,下意识抬起眼,却见下一秒,应咨松开了扶着他的手,退开几步,垂眸看他,不消片刻后就移开眼睛,淡淡道:“是么。”

他没有多看姜盈画,嗓音清冷如同泉水击玉:“我看他体态珠圆玉润,倒不像是想我想的茶饭不思的模样。”

姜盈画情不自禁瞪大眼睛:“..........”夫君说他........体态珠圆玉润?!

是.........嫌他胖的意思吗?

可他.......可他并没有胖,母亲前几日还夸他腰肢细,是个好生养的苗子呢!

他急得不行,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应咨的手,好好解释一番,但刚迈出一步,头顶的太阳瞬间在他面前放大几倍,他只听耳边嗡鸣一声,张了张嘴,还未发出一个音节,双腿便支撑不住,灼热烈阳光线压在他的肩膀,他登时失了力气,两眼发黑,缓缓向后倒去。

可他的身体还未接触尘土飞扬的地面,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扶住了他的后腰,随即他重心一失,似乎有人用手臂穿过他的腿弯,随即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一说就晕。”

他听见熟悉的嗓音再度响起,低沉里带着淡淡的磁性和气音:“怎么......这么娇气?”

第2章

接下来的事情,姜盈画就记不清了。

昏昏沉沉之间,他只记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历经颠簸之后,又被放在了一个柔软的被褥上。

那人俯下身来,长发末端不慎扫过姜盈画的脖颈,姜盈画觉得痒痒的,几秒钟之后,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带着的清浅的水安息香味。

沉稳又透着让人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