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的宾客络绎不绝,都是平日里应声和应咨的同僚。

毕竟是天子嫁子,没人不敢给面子,就连往日和应家不对付的姜言和姜培安都来了,拱手道:“恭喜应侯爷了。”

“同喜同喜。”应声马上就要有一个新儿媳和一个小孙子,自然开心的不得了,摸着胡须呵呵笑,也不和平日里的死对头计较太多了,客套道:“外面冷,热已经在里头备好了,姜国公请移步内厅吧。”

姜言点了点头,让人将礼物抬进去,随即又和应声随意寒暄了几句,抬脚进去了。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应咨的不少同僚。

礼部侍郎徐昀贤也来了,一来就拱手给应声贺喜,礼节挑不出任何错处:“恭喜应侯爷!”

应咨站在应声身边迎她,本来想随便应付应付就算了,但楚袂似乎很喜欢徐昀贤,站在门口一直拉着徐昀贤的手说个没完,还总是把话题抛给应咨,让应咨和徐昀贤尬聊。

应咨往常不爱笑,但跟在楚袂身边,他不好意思让他母亲的话落空,让楚袂尴尬,于是不管楚袂说什么,他只嗯嗯啊啊地敷衍,时不时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笑的嘴巴都要僵了。

好不容易把徐昀贤和楚袂一起请进屋里去休息,就在应咨准备转过头,偷偷休息一下的时候,身边又忽然传来了踩雪踏枝的声音。

他在沙场上征战多年,对于这种声音很敏感,知道有人来了,于是迅速转过了头,脸上扬起了礼貌的笑:“这边”他刚想说请进,但视线在落在来人身上时,瞳孔情不自禁地放大,想说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里,张了张嘴,许久,才吐出一个气音:“请........”风吹过他脑后的发带,落在肩上,碎雪纷飞,飘飘渺渺,最后落在了应咨的面前的姜盈画的发钗间。

此刻,姜盈画正站在应咨的面前,仰头看他。

姜盈画今日穿了一件蓝紫色的冬衣,衣袖边缘绣着柳叶金边,穿着看起来大方又漂亮。

他双手握着金丝汤婆子,放在腹前,头发则挽起来,盘在脑后,用长珍珠流苏缀着,发间戴着梨花珠钗,对称整齐,更显温婉秀丽。

风雪刮过,姜盈画眯了眯眼睛,白皙柔嫩的小脸被披风领子边缘的兔毛包裹着,白玉耳环落在上面,显得他整个人软乎乎的,像是个冬日里的胖元宵,可爱的紧。

应咨:“........”他盯着姜盈画,喉结动了动,半晌,才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应琏和帝姬都邀请我了。”

姜盈画挺起背,单手叉着腰,看起来理直气壮道:“如墨,把请帖给他看。”

如墨闻言,赶紧把请帖递给应咨。

应咨手下,装作认真地看了看。

他看了很久,看到姜盈画都急了,他才装模作样地收起来,惊讶道:“竟然是真的请帖。”

他说:“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一直就很好呀,”姜盈画说:“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行。”应咨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起来很无奈道:“姜小公子,这边请吧。”

“哼。”姜盈画抬起脚,挺起胸脯,很是骄傲地进去了。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将礼物抬了进去。

礼物有整整十大箱,都用檀木装了,简直沉的要命,摆在院中,傲视群雄。

比姜盈画有钱的,送的礼物没有姜盈画贵重;比姜盈画更穷的,送的礼物也没有姜盈画多。

姜培安见状,凑过去走到姜盈画身边,暗戳戳道:“这些礼物,你哪来弄来的。”

“买的呗。”姜盈画喝了一口热茶,舒服的眯起眼睛。

姜培安闻言,有些惊讶道:“你有这么多钱?”

他狐疑道:“该不会是.......你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打肿脸充胖子吧。”

“怎么可能。”姜盈画很骄傲道:“都是我自己挣得好不好。”

姜培安早就听说姜盈画在自己挣钱,但他不太相信姜盈画短短几个月就能挣这么多,正欲再细问,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清冷音调:“姜世子,姜公子。”

姜培安和姜盈画同时一顿,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站立着一个熟悉的影子,定睛一看,正是几个月前刚见到的谢清玄。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姜培安说:“瞧你,才刚升官,模样看起来更精神了。”

谢清玄笑了笑,客气道:“还需多谢姜世子的提携。”

姜盈画闻言,有些疑惑地看向姜培安:“..........升官?”

“他前几天办了一个疑难杂案,陛下龙心大悦,决定升他为大理寺丞了。”

姜培安侧过头,对姜盈画小声道:“无权无势,出身寒门,才二十三,就能做到从五品下,算是后生可畏了。”

姜盈画心想那咋了,他前夫十九岁的时候就正二品,位比三公了,也没见应咨天天跟孔雀开屏似的走来走去到处显摆啊。

但这话姜盈画不敢说,怕拉仇恨,于是道:“那真是恭喜谢大人了。”

谢清玄道:“托小公子的福。”

姜盈画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转过头去,看向门口。

很快,应琏就从皇宫里回来了。

他从马上下来,走到花轿前,扶着梁清颐下马。

梁清颐有孕了,身子笨重,肚子也不能受压,但又必须得跨火盆去晦气,应琏就没有背他,而是将他打横抱起,跨过了火盆。

丝绸彩带漫天飞扬,伴随着众宾客的欢呼和鼓掌声,应琏和梁清颐牵着红色的牵巾,开始拜天地和高堂。

因为梁清颐是帝姬,所以可以不用跪应声和楚袂,轮到应琏的时候,就必须跪下跪梁帝和皇后。

姜盈画站在旁边,看着应琏和梁清颐共同拜堂的背影,不知为何,鼻尖一酸,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