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干活的时候多注意点儿就行。

可许许多多事情并非人能操纵得了。

周迟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他忽然意识到,几次安全事故被层层叠叠掩盖在村庄里,冒不出一点儿头,不仅仅是有关系就能只手撑天的厂长在撑着,还有许许多多眼睁睁看着,却当作没看见的村民。

因为五金厂是希望,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没了这个厂子,他们村大多数人都会失业。

“周迟,躲开!”耳旁于泽秋一道急促的声音忽然响起,盖过了工厂的噪音。

身边竟然不知不觉围上几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面容不善。

周迟瞳孔瞬间紧缩起来,胳膊忽然被用力扯了一下,于泽秋将他肩膀肩膀揽了过来,刀刃亮面在阳光里闪烁出刺眼的光芒,狠狠刺在于泽秋胳膊上,还有要继续向下扎的想法。

周迟瞬间反应过来,一手将于泽秋扯回来,又单手握住男子的手腕,咔咔一声脆响后,男人惨叫声徒然响起,被一脚踹出几米远。

殷红的血滴顺着手臂向下滴滴答答淌,于泽秋随便甩了甩,侧头对周迟道:“碰见疯子了?”

周迟皱紧了眉头:“不是疯子,应该是员工。”

他们二人还是与这里太格格不入了,让这几个人生了几分警惕,怕他们拍着什么东西,恐怕自进厂时候就在跟着他们了。

这种四十出头的老乡眼界高不到哪里去,被厂长雇来当打手,谁管你打哪来的?就算是派出所的人来了也得跟他们过两招。

“带我去见你们老板。”周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黑金色的名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上面嘉宏科技四字格外突兀。

不得不说,陈嘉行打下来的江山是挺好用,其他人不一定知道周迟,但一定或多或少听过嘉宏。

因为,他是真的很高兴。

“我有意收购这间工厂,会远超他的心理估价。”

“然后帮我带一句话,我很高兴和他合作。”

周迟朝几人露出一个笑来,这个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很愉悦的笑。

因为,他是真的很高兴。

他确实该高兴,一切都是那么合他的心意,工厂的老板没有换,几百万的机器也没有换,也是,这种恨不得从员工身上压榨出最后一分价值的人怎么会因为几次事故就大费周章换设备呢?

于泽秋觉得他在家里的自然姿态已经消失殆尽,似乎又回归了在北京里锋芒毕露,吃人不吐骨头的犀利精英状态。

几人面面相觑,生硬答道:“老板今天没空,我们会把消息带到。”

......

黄昏,太阳落山前,周迟带着于泽秋去一家小诊所包扎,这厮手臂被割了一道,在他跟前却仿佛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脸色发白地往他身上凑。

“别装了。”周迟瞥了他一眼:“再晚会儿伤口就愈合了。”

于泽秋幽幽叹了一声:“周迟,你心怎么那么狠呢?”

他在周迟发消息时偷看过,才知道他哥和周迟原来一直有联系。

于言旭的一句“他脑子灵,干活也快,能当驴用。”让他心中诡异地升起了一丝周迟和他哥串通好来坑他的想法。

夜色浓黑,再走几公里崎岖的山路回家也是不大可能,周迟和家里人打电话讲明不回去后,两人就在市里找了家外观还不错的酒店。

前台很抱歉地看着他们。

“只剩一间大床房了。”

来了来了,肥皂剧经典名场面。

于泽秋看起来挺高兴,笑眯眯地戳了戳周迟的腰侧,悠悠然道:“我就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嘛。”

段煜太蠢祁阔太倒霉,祁厅长和他哥又太老,兜兜转转陪在周迟身边的还是他。

“那你青梅竹马的标准倒很便宜。”周迟凉凉开口。

从工厂出来,他的表情一直有些凝重,眉眼冷冽,也没了和于泽秋插诨打科的心思。

拿了房卡,他们回房间里。

“那是什么东西?”

一进门,周迟就瞅见桌子上放了个电饭煲,半透明的盖子,里面似乎盛着满满登登的东西。

他从前住星级酒店时,套房里也会放一些高级下午茶,他有些惊讶老家这样四面环山的县城里也能上这种服务了。

于泽秋上去就打开了盖子。

“草,”看清楚后,他一下子笑出了声,点了点柜子上摆放的情趣用品,什么跳蛋,狼牙套、鞭子和绳子,连包装都没拆。

这种仿佛上个世纪装修的小旅馆,能搜集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朝周迟竖了一个大拇指。

“我还以为村里人很保守呢。”他随手拆开一个盒子,手指勾起缠绕的充电线,在周迟眼前晃了晃。

“你的思想很保守。”周迟皱眉,看他把那枚造型乖巧的玩意把玩在掌心,有些嫌弃道:“你也不嫌脏。”

“又没人用过。”于泽秋倒是无所谓,学着周迟稍稍挑起一边的眉毛,嘴里习惯性犯贱:“要不今晚你试一试?”

周迟面无表情,措不及防地曲起手肘捣在他的伤口处。

“嘶-”

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于泽秋疼得龇牙咧嘴,受创很严重似的倒在床上,半天没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