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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标章:no
阴凉的阳光将张茂从睡梦中照醒。
说来奇怪,分明在熟睡中也知道那是太阳的光芒,周身却仍然觉得阴冷,张茂感到身体表面血液的热度慢慢褪去,仿佛是大量的血液从某处汹涌地流失,因而带走了那种鲜活的热。汗毛根根竖起,从汗毛的根部渗漏出冰冷感,直到尖端也未全部消失。
张茂张开双眼,发觉自己坐在一辆公交车里。
这辆公交车颇为奇怪,没有窗和拉伸门,只在该排列窗子的地方,大开着十个四四方方的洞,边缘整齐光滑,似乎镀着层不锈钢。他眯着眼睛瞬窗口投射进来的光束朝着车内打量,车上只有他和一家三口。父母并排坐在他左侧过道旁的位置上,小女孩坐在母亲大腿上玩着一根细细的烟火棒。他们一家大约是从哪里郊游回来,手上还拎着一包零食和三明治。张茂隐约听见小女孩说话:“我们怎么不回家呀妈妈。”她说话奶声奶气的,张茂仿佛记得也听过这样的孩子的声线,不断地在他的脑海边缘挣扎着要他想起。他却潜意识觉得反感,拧着眉毛暗自同自己较劲,将这即将冲破闸门的河水关了回去。
女孩的妈妈只轻轻抚摸她柔顺的发辫,张茂看到她的发尾系着一朵白色的纸做的花朵,他还觉得怪,哪个会给孩子扎白色的头饰,却听见妈妈说:“我们现在要去新家呢。”女孩听了很高兴的样子,歪着脑袋问:“新家好吗?有玩具吗?”女孩的爸爸表情平静,点头承诺:“有的,奶奶和爷爷送给你很多,已经在新家放好啦。一进去就可以玩。”
一家三口不再说话,只余女孩手上的烟火棒尾部的塑料纸刷拉作响。张茂漫无目的地坐着,身上的冷渐渐消失,也有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他好像并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只是坐着这辆怪巴士在环城旅行而已。他偏过脑袋朝窗外望去,瞳孔习惯刺眼发白的阳光后,街上的景色便逐渐清晰。
这里的建筑挺奇怪,不伦不类的景区仿古建筑,或者真的是什么朝代的建筑风格,然而张茂是理科生,并不能准确判断。他于是只当做是景区的假冒伪劣豆腐渣建筑。吹进车厢的风带着一股焦灼的怪味,呛得整个上牙堂发痒,张茂挠着下巴和喉咙试图缓解这种诡异的不适。他发觉了怪味的来源两排房屋之间的地面上铺满了红色、白色、黄色的纸屑,那些纸屑的边缘都是烧焦发黄的,难怪味道这么大。满满厚厚的一层纸屑,仿佛是南方百年不遇的冬雪,细细密密铺盖着整个世界,连其下地砖的纹路颜色都看不清楚,一直延伸到日光来源的无尽远方。
到了某处,周围的房子毫无变化,街上也没有其他人,一家三口下了车后车子便不再开动。张茂无法,从空洞的门框之间下车,慢吞吞地走在纸屑之上。触感和味道一样怪,张茂想,脚心上硌着的纸屑有些是软的潮湿的,有些又是硬的干燥的,仿佛来源于五湖四海。他走了许多步,渐渐听到周围响起人声,空洞飘渺的,好似发音器官不是声带而是琴弦。他才发现没有穿鞋袜。
他站在原地,将脚扳起来观察,还好没有刮伤,也并不脏。
他于是继续行走,人声接近,他朝着巷子里望去,最先看到的是两个女人。狭小的巷子里头一面墙上靠着一个,手里攥一把瓜子,捻起一颗放在门牙中间嗑。他在街边停住,站立在墙角的阴影里静静欣赏两人说话。
左边的女人说:“你老公今天来了吗?”
右边的女人声音张茂有些熟悉,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的脑袋实在是迟钝:“没有,他还早呢。”
左边的女人又说:“呸,男人。当时说好很快来陪我,都是瞎咧。上个月我在公交车站看到我婆婆那个老逼了,她跟我说我老公,都再娶十几年了。”
右边的女人情绪没她的姐妹激动,只把嗑下来的瓜子壳放进口袋里,正要说话,却感到有人盯着她们。她撇过头,看到了墙角的张茂。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你怎么来了?”
她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不等张茂反应,或是看清楚女人脸上同自己一模一样的狭长眼眶与单薄嘴唇,她就已经闪身钻回了背后的小门里。
门“砰”的一声响,张茂吓得眼睛紧紧闭上。
再睁开时,双眼前一片雪白。
他浑身不能动弹,好似瘫痪,张茂尝试着活动手指,感到食指的尖端夹着一柄什么东西,太重太重,轻轻挪动也像举鼎般艰难。他想难道是自己晕倒在了巷子里,轻轻眨眼试图让眼眶里的液体润滑一下干涩的眼球。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是确实了什么成分,干涩的程度令他回想到第一次被蒋十安插肛门。他为自己突然的下流比喻而发笑,然而嘴角丧失知觉,也不懂到底有没有牵起哪怕一丁点弧度。
“张茂,张茂。”
蒋十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张茂有一瞬的恍惚,蒋十安凑上来的脸将他的恍然打破。他的整个脸简直吓人,如果不是张茂不能动弹,他绝对会拼着挨揍的风险也要把他可怕的脑袋一把推开。蒋十安整个脸灰白中透着青,青上又闷着红,红肿的眼周下又是褐色的黑眼圈,一张脸上好多种颜色,还不是三原色,搭配得堪称诡异,花花绿绿好不难看。蒋十安的双眼皮肿胀着,变宽了许多,他卖力地眨动沉重的眼皮,眼泪从眼眶中又落下来,砸在张茂的嘴唇上。
“……”
“什么?”
“我说……离远点。”
张茂说完这几个字,就仿佛跋涉过半个地球似的疲惫,脑袋深陷在枕头中喘息,蒋十安听到他说话,立刻退开。张茂艰难地转动头部观察四周,看着床头的花束,不远处的沙发和手背上的针头,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在医院里。
他怎么在医院里,张茂混沌地想。
啊,我把逼切了。
操,张茂从脑袋里溢出一声虚弱却亢奋的咒骂,他终于把逼、子宫、阴道,卵巢那一系列错误全数从身体中清除。从此之后他是正常人,他再也不必只行在阴暗的角落仿佛臭水沟里头腐烂老鼠肉身上钻进钻出的蛆那样生活,他从此可以不要炎夏也穿短裤,因为生怕别人从单薄的布料后察觉到他那个可恶的器官。好了,好了,张茂跟自己放松地劝导,他现在每一句话都透着舒心,他不必再辱骂诅咒,一切终于过去。他这么二十年,已经骂够,他羞辱自己下体的话如果每一句都抄写在便签本上,那些纸片恐怕能填满一栋一百平米的房子。
大概是因为他的意识关注到那个已经消失的部位,那处竟然不死心地翻上灼烧的感觉,隐约带着闷痛,被全数摘除的子宫原本花费很多体积承载这个器官的腹腔空荡荡的,张茂想如果自己现在坐起来晃动身体,是否能听到肚子里其他器官互相碰撞而生出的那种水喝多了的响。
“太好了。”他在脑袋里想了许多夸赞自己和满意现在人生的话语,但最后脱口而出的只是这三个字而已。
“什么?”蒋十安坐在他的脑袋旁边说。
不过为什么蒋十安还在,张茂的思维逐渐恢复速度后,才意识到他竟然没有离开。这一点让他欢乐的情绪跌落些许下去,搞不明白蒋十安还坐在这里哭什么,难道是在给他的逼开追悼会?假模假式捧着个逼的遗照,站在张茂这个真正的主人身旁抹眼泪。
张茂看着蒋十安痛苦的脸,快意回归,愈演愈烈,他努力这么多年,缓慢地麻痹他,令他丧失警惕,最终发出致命一击。他为自己周全的计划和精湛的演技而折服张茂鲜少夸奖自己,不,自卑的他可以说从未正面评价过自己,这次他却要在心里持续十分钟地鼓胀欢呼。他骗过了蒋十安,让他还以为张茂轻易妥协。怎么可能,张茂生平第一次得意地想,他是一个能为了省钱切逼常年吃临期面包的人,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打动,蒋十安难道真的以为能够麻痹他。
他躺在床上,听着蒋十安懦弱的抽泣声,按下心头泛起的反感,对自己低语:我现在什么都正常了,大可大人有大量地放他一马。他回忆起住院前一天,蒋十安送他去公司,他还以为自己要出差。张茂站在公司的玻璃大门后,根本没有离开,他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蒋十安坐在车内隐约的侧面,平静地想着终于要摆脱这个恶魔。
没错,在张茂的概念里,他切掉逼之后,蒋十安就应该离开了。
怎么还会靠在床边装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呢。张茂的脑袋在枕头上轻轻移动,悠闲地揣测着蒋十安的动机。他想了许久,也没有悟出个所以然,药效的困意袭来,他支撑不住地沉重眨眼,对自己说,没关系,等到蒋十安离开,他也就不必再去思考他的动机了。
【作家想说的话:】
开头那一段是我自己的经历
我姥爷去世之后 中秋我给他烧了一盒月饼 我跟他说如果你觉得好吃呢 你就托梦给我我明年还给你烧
完了过了一段时间 我就梦见上面写的地方 坐巴士 车上也有这么一户人家 不过那家人的细节都是虚构的 到了一个站我下来之后 我进了一家点心店
点心店的服务员给我一盒绿豆糕 我说多少钱 他说有人付过钱了
我醒来之后就知道是我姥爷给我买的 因为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绿豆糕他老给我买
半夜灵异小故事 (我觉得w0是有些第N感 经常梦见厉害的东西 有空分享一下
普通朋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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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茂想分出心思去花时间探讨蒋十安依然纠缠在他病床前的动机,奈何他身体实在虚弱主刀医生在他醒过来第二天告诉了张茂他大出血险些挺不过来的惊险。张茂靠在床上点头听着,当时蒋十安正巧回家去给他拿换洗衣服,张茂也就错过能观察他精彩表情的机会。显然主刀医生并不清楚当时蒋姓疯子如何在手术室外打砸抢闹得天翻地覆,只知道他花大价钱买了血来,很欣慰地对张茂说:“你找了个好男朋友。”
张茂微笑不语,但仍小幅度地点头,听着医生夸奖蒋十安是如何在张茂昏迷时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如何如何。末了还接上一句:“年轻人可不要觉得同性恋就抬不起头,异性恋夫妻都没有你们这么好的感情呢。”张茂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他上大学的时候,有时和蒋十安吃饭时,听到他挤眉弄眼地说自己“女朋友”如何如何,就觉得反胃。当场想要抽把刀出来将他那个惹人厌的脑袋砍掉,拽着头发丢进食堂盛放公共免费例汤的大桶里:冒着热气儿,丢进去不知是沉下去还是浮起来。
他从前心里坚守着他们没有关系的事实,身体却下贱地总去贪恋蒋十安那根淫荡的阳具给予他的快感。他的阴部是将他困扰在蒋十安身边的利器,无论他如何自欺欺人,他也不能否认一根热腾腾硬邦邦的阳具,搭配有力的腰胯拍击在涂满淫水的阴户上的感觉,要比自己操控手腕握着硅胶制成的按摩棒贴着阴蒂摩擦的感觉差。那纯属嘴硬。不过那都是从前,张茂从床头拿过水杯喝上一口,新世界里的白开水都是如此甘甜,充满着胜利者的馥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