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叹了口气，将报告放下。

现在也不知道该说是无知的与世界一起被烧却好，还是背负着人类的使命走上希望微小的道路好。

听到那声叹息，藤丸立香本来闲适的心情也被弄得有些波澜，他迟疑出声：“医生，我的身体……”

注意到身为医生的自己刚刚对着患者叹了气，罗马尼手忙脚乱地否认：“啊，不不不，没什么，你的身体很好，是我不小心……嗯，对不起。”

“没关系。”藤丸立香前倾的身子又坐了回去，视线从那人强装镇定的脸上收回，“医生你是不是太累了，也不要一直逼着自己，会让人担心的。”

被新人关切的医疗组组长摸了摸头发，视线飘忽不定，“还好啦。”

虽然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被完全看穿了，但是罗马尼还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不可能吧，那些事情应该没有人会知道的，应该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吧。

说服了自己的罗马尼伸出手指点了点放在桌子上的报告，将话题拉回到更重要的事情上来：“我在对战中注意到你中毒时的生命体征与佩佩隆奇诺的不太一样，所以想再确认一下。”

“佩佩隆奇诺接受过专业的抗毒训练，所以毒性反应比较小，之后行动迟缓也是因为上面额外附着了诅咒的原因。”

罗马尼手指划过一串数值，谈论正事时，那股早已被他舍弃的威严便会稍微泄露出几分：“你之前应该没有接触过相关训练，不过对毒的反应却比佩佩隆奇诺还轻微。”

“虽然现在原因还未明确，但是我们初步判断，藤丸你很可能对毒有一定的抗性。”罗马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具体的结果还需要做更多的实验才能定论。”

他抬眼看了下还安静坐着的少年，“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藤丸立香面上镇定，其实内心已经在找借口了。事实上他一直没有找到装出惊讶模样的时机，而现在再开口又太迟了。

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可以吗？

对上那探究的目光，藤丸立香便知道自己又错过了最佳时机。

“……可能我已经习惯了，那个，曾经不小心摸到过有毒的……生物，完全没有事，吃了加了奇怪东西的小蛋糕，也只是发了几天烧，吃了药就好了……”

罗马尼沉默地听完，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奇怪，似乎参杂着怜悯同情，又好像带了些谴责与无奈，“看不出来，你过去的经历原来这么……”

他斟酌着用词，“波澜壮阔。”

对此，藤丸立香只能报以微笑，自己应该算是蒙混过关了吧。

不料这个笑容却让罗马尼神色一凛，一直温和宽容的医生放下杯子走过来，半蹲在他面前，仰起头看着他。

“藤丸，虽然说现在情况特殊，粗神经和迟钝可以更好地调整心态，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再敏感些。”

“就像你第一次灵子转移的时候，在场上哭出来，也没有什么丢人的。这正是你作为人类的最好证明，哪怕走到最后你能面对同伴的牺牲面不改色，也不要忘记当初留下的眼泪。”

藤丸立香脸上一热，感觉羞耻的温度快要从脸上冒出来了。

谁来救救他！

苍天可见，当时再见到医生的冲击太大，实在是没忍住，一直被认为是第一次上战场害怕也没什么……但是现在被本人提出来，实在是太尴尬了。

“你不是天生就要背负这些东西的，不要去习惯。”医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色暗淡了一下，再看向他的时候，又恢复了那温暖的绿色。

善良的人为他送上真心的祝愿：“希望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你还能做回自己。”

不过说完这话，那副可靠的模样又转变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抱歉，心理疏导方面我做的可能不够好。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要来找我，或者达芬奇，知道了吗？”

“嗯。谢谢你，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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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多克拿着平板电脑浏览信息，将需要的信息都标注上，头也没抬地叫着身边的人，“藤丸。”

他的手指又向下滑了两下，却还没有听到身边人的回应。少年不由得抬头，金色的眼睛里带着些不解地注视着身边的人，而那个粗神经到令人发指的少年正安静地发呆。

平时总是一脸阳光偶尔还咋咋唬唬到烦人的家伙此时安静得可怕，他不说话，不动弹，只是垂眸看着手上的书，视线却飘到了别处。

藤丸立香摸鱼时的表情他可太清楚了，一脸傻样，看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在神游天外。

但是现在不一样。

卡多克突然觉得藤丸立香不是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而是在很远的地方，远到自己伸出手都触碰不到。

哪怕对基尔什塔利亚或者戴比特他们，卡多克也只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些名为天赋家世或者魔术回路之类的东西阻挡着。虽然难以跨越追赶，但是只要他抬起头，还是能够看到他们背影的。

但是对于现在这个状态的藤丸立香，卡多克却完全没有可以跟上的信心，似乎他们已经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而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直觉告诉他，要赶紧把这个灵魂出窍的人叫回来。

“藤丸？”

卡多克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立香?”

被叫醒的藤丸立香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马上扭头寻找声音源头。他动作极快，视线还没有完全清明，嘴已经开始狡辩了：“我没睡着，我听到了，我没意见。”

这幅熟练的样子让人难以想象他到底重复过多少遍。

卡多克无语地和他对视几秒，随后认命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平板拍到他怀里，“第二个特异点的资料你看过没有？”

“大概看了一些。”其实一点没看的藤丸立香将视线移到资料上被仔细标注的文字上，一边浏览一边称赞：“不愧是卡多克，真细心。”

“这些都是必要的准备，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也能把握。”卡多克把刚刚藤丸立香对着愣神的书拿到手上，手指拂过某个名字，“你怎么还在看所罗门的故事？就那么喜欢所罗门王吗？”

藤丸立香点头，半点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是很喜欢。”

卡多克因为他的话卡了一下壳，少年沉默几秒，最后安慰似的吐出一句：“说不定之后会遇上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