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潇仙,身心需足够虔诚。若是?认为自己?符合条件,那?么就去妖鬼山上的登天?入地生灵宝台,顺着长?生锁链爬上天?宫即可。

裳熵弄清妖鬼山在?何处,得知方向后,从人群退出,往山的方向走去。得到答案非常顺利,听起来?也不难完成,她面上却有几分想不通的疑惑。谭雀见了,问道:“你咋啦?”

裳熵道:“我怕弄错了,就问了好几个人,人太多,离他?们很近。我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没有睡好,脸色很差,也很疲惫,那?些花车上的表演者也是?,感?觉都快挥不动手了。都累成这样,干嘛还要表演,回去睡饱了再来?嘛。”

谭雀道:“不奇怪呀,这几天?都是?戏壶节,外面好多人都是?冲这个节日来?的,俺们妖戏团也是?的。人一多,都要出来?玩,没人表演可咋办,干巴巴的。而且他?们肯定能赚好多钱,又不是?天?天?都这样,等节日过后人都走完了,再休息也不迟。”

这样倒是?能说通,不过,裳熵算算日子。因为东西客栈凶案那?件事?,妖戏团耽搁了时间,原计划是?在?节日开始前几天?就来?到壶城,先?适应一下当?地水土,但真正到来?时,节日已过去两天?。所以算上今日,是?第三?日。

那?么节日刚进行到第三?天?,就累到这种程度,后面可怎么坚持下来?呢?

知道目的地后,谭雀就如一只欢快鸟儿先?往山里跳去了,口中还道:“俺们快去山里吧,可以顺便?玩玩水,铃铛公主不乐意搁城里待的,这下终于能开心点了!”

裳熵也不再多想,回眸看了眼师尊,见她始终不紧不慢跟在?后头,一副淡然清冷之样,就忍不住想跟她说话,挥手道:“这边走!”

接着,就看到女人抬起那?双“我知道啊真无语”的眸子。

与她对上视线的瞬间,舌尖也下意识拨了拨口中冰球。裳熵脑中晃过一片红色中,在?那?之中还有一抹灼眼的白。她脚步慢了,站定不动,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腹中也传来?熟悉的饥饿感?。然而没等她细想,身后传来?喊声:“熵大姐快来?啊!”

“哦哦!”

随着谭雀一同往山上跑,离城越远,人烟愈发稀少,那?乐声与欢呼都被抛到脑后。落叶满地,草木舒卷,黄土道上稀稀拉拉生着不知名的小花,往深处走,坡度向上,树木逐渐稠密,城中的声音已完全听不到。

边打打树叶,边玩玩水,欢声笑语来?到一处半山腰。前方树枝掩映,再行几步,越过树影,看到片突出山崖的平台。一堵红墙挡在?眼前,上头铺着墨瓦。绕过这面墙到大前方,再向后看,就见香烟袅袅,树影婆娑。原来?这是?一间庙宇。

两人进入庙中,里头没人,有张供桌,摆着瓜果点心。墙上挂着几幅画,有之前壶城大门上的,也有几个面孔陌生的人。其中一张是?昨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位男驱妖小仙,与他?相对的是?位面容苍白的黑发女子,应该就是?那?位叫做丁香,且曾经敢于驱逐雪娘子的驱妖小仙。

裳熵站在?她画像下,仔细端详那?张脸,又把画卷上关于她的英勇事?迹看了遍,试图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她才?不信师尊真会烧死那?些孩子呢!

谭雀在?庙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有意思?的,见桌上供奉的食物有点想吃,但嘴里冰球还没化完,便?先?出去了。

庙宇门前是?方块石砖铺就的地板,一片老杨树围起圆形区域。最中间矗立着一座石碑,约有一丈高,黝黑而沉重?。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顶端连着条黑色锁链,绷的直紧,另一端直冲向天?,没入云层,没有尽头。

看到那?座石碑,谭雀远远喊道:“熵大姐,过来?看看这个!”

裳熵应了声,走出庙宇,也来?到石碑前。谭雀正看着碑前一束白菊,纤细花瓣从边缘处干焦,应当?不是?新鲜的。

“有花诶。”

裳熵蹲下去看看:“谁会来?这里送花。”

谭雀摇头:“不晓得。”

她抬头往上看,一瞧见碑上那?小虫般的字体,就要晕了。裳熵站起身扶着她,也看碑文,目光从上到下,只挑自己?认识的字读,大概弄懂了这说的是?前世壶神?与现世壶神?的故事?,即为:瓷壶三?尊,与五目潇仙。内容比那?位老人说的还要详尽。

谭雀晕了会,又活过来?,一手抱铃铛,一手撑在?裳熵肩头,指了指最上面一排字:“那?讲得是?啥呀。”

那?排字又大又亮,漆成金色,一眼就能看见。裳熵抬眸望去,动了动唇读道:“虔诚者上天?宫,叛逆者下地狱。”

旁边就有这句话的注解,心怀对壶神?的万千敬意后,可以由碑上那?条长?生锁链爬上天?宫,挂上小仙名头,拥有灵力,侍奉壶神?左右。而心不诚还执意要上天?者,与生来?妖邪,皆会堕入地狱,忍受烈火炙烤,不得安息。

谭雀被后四个字吓的抖了下:“可怕!不过其他?没听懂。”

裳熵道:“就是?说,你要是?信任壶神?就能爬上去,一步登天?,若是?不信任,或者你是?个妖怪,就会被弄到地狱去。怪不得叫登天?入地生灵宝台。”

谭雀道:“俺爹说了,能吃多少饭,就干多少事?,俺不信有谁能一步登天?。”

裳熵想了想,从怀中摸出装有小光头的细瓶,塞进谭雀怀里:“这个你拿着。”

谭雀呆道:“你要干啥?”

裳熵卷起袖子:“我想试试能不能爬上去,待会要是?弄碎就坏了。”

谭雀喷道:“别了吧!你肯定心不诚,摔进地狱去咋办。”

“我师尊说世上无神?,连神?都没有,哪来?的地狱呀。”裳熵爬上石碑。

谭雀嘟囔:“也对喔。”

慕千昙姗姗来?迟时,抬眼见某龙已爬出几丈距离了。锁链微微晃动,少女缩成一小个黑点,贴在?链条上,两腿夹着,双手握住,一点点向上挪动。起初还顺利,没多久便?遇到了阻力,上升速度越来?越慢。即使在?下面,也能明?显看出她身体在?颤抖。

谭雀仰头紧张看着,被阳光刺的眼含热泪也不敢挪开,忽而视野下端出现红光。她倏而低头,就见脚下居然浮起一个圆环阵法。她突然想起方才?裳熵所说石上碑文,不诚者下地狱!这里难道就是?地狱入口?

她大叫一声,正要扯嗓门叫裳熵下来?,就见白羽从少女身边闪过,锁链上已空空如也。谭雀诶了声,疑惑还未从心底升起,一声高昂鸟鸣穿透天?际。白色大鸟遮蔽阳光,展翅翱翔一圈后缓慢下降,悬停在?石碑上方。

白瞳爪子抓着裳熵腿部,少女被倒吊着,长?发衣摆全向下垂去。裳熵生无可恋晃着双臂:“师尊,你为啥不叫她好好抓着我。”

慕千昙不咸不淡道:“没摔死你就知足吧。”

谭雀看看仙鹤,又看看女人,明?白了这大概是?上仙的灵宠或者什么其他?东西,见地上红色阵法已消退,裳熵无事?,她松了口气。

怀中的铃铛公主突然动了动,谭雀低头,就见粉白青蛙睁大了双眼,直勾勾望着那?半空中的仙鹤,腮红红的快要滴血,还伸出小爪子在?空气中挠啊挠。

虽然铃铛不会说话,但谭雀每日和她相伴,早就学?会从这位老朋友的动作里解读出她意思?,于是?她惊讶发现,铃铛这是?坠入爱河了啊!

没错,那?只仙鹤确实唯美优雅,仙气灵动。没错,铃铛公主也美丽动人,人见人爱。但是?,但是?!

谭雀在?心中抹泪:但是?古语早就说过,青蛙和天?鹅,是?不能在?一起的!

她不想戳破铃铛的初次心动美梦,只好另找了个理由:“不行,你俩都是?母的,世俗不容啊!”

铃铛两只小爪都对着空气抓啊抓,似不想放弃。谭雀心痛难忍,只好用手臂遮住她的眼睛:“公主,别看了,俺们家条件不如上仙,门不当?户不对,不适合!是?俺没本事?,叫你受委屈了!”

慕千昙不知她在?旁边嘀嘀咕咕些什么,耳边听到一阵轻灵脚步声,指尖微动,白瞳化为一阵白色流光窜入她后颈中,裳熵啪叽一声摔在?地上,而庙宇边走来?一位黄衣女子。

裳熵哎呦哎呦揉着摔疼的屁股,爬起来?看见谭雀满脸痛苦,以及陷入呆滞的铃铛,刚要开口问,也察觉到有人走近,向来?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