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当年你出事之后,你们家就从C市搬走了,好像是怕触景伤情……你几个阿姨现在都在外地,你二姨离得最近,我把你的情况一说,她连学术会都顾不上开,订了最近的一班机就飞回来了。”警察低头看表,“啊,差不多该到――”

才说了一半,门就被一把推开。

“……”

沈铎看到他那向来冷静自持的二姨,连敲门都忘记,站定在门口,将他从头到脚看了几遍。

对他来说只是一天,可对二姨来说,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是无数追寻却无果的岁月,是被玻璃窗隔开的阳阳两隔,她曾经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因为家里两个孩子双双待机,她开始信佛,从来世今生寻找答案。

沈铎被她一把揽入怀里时,看见那只佛像的吊坠轻轻晃荡。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铎望着她斑白的头发,那是十三年前还没有的。

不知怎的,他张了张口,最先说出来一句抱歉。

“对不起……二姨,我对不起三姨,我没把弟弟带回来。”说到这里,沈铎的眼眶不由红了,他都不知道孙大圣现在在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会在他醒来以后天翻地覆……他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沈铎忽然找到了参加下一次游戏的理由。

他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能解除待机,是不是必须通关游戏?是的话,他就去找孙大圣,帮他打通关,带他回来!

“不说那些,小多,现在我们不想那些。”二姨放开他,表情已恢复冷静,刚要询问警察同志,能不能带孩子走,低头却看到沈铎的脖子间有一道新鲜的红痕,似乎是被掐住留下的。

她立刻皱眉:“谁干的?”

二姨这些年当教授,修无情道,不怒自威,警察立刻摆手,“不是我们啊,他刚来的时候就有了!”

“我醒的时候就有了,可能是中午跟他们打打闹闹不小心搞的。”沈铎说的中午还是13年前的,二姨转换了一下才理解,她还是有些在意,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场合,“你小姨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先出去。”

“小姨也来了?”沈铎很高兴,“那她怎么不进来呢?”

闻言,二姨和警察的表情都有点怪。

警察开了窗,让沈铎望出去,隔壁的大型商场悬挂着巨幅海报,端庄雍容的女明星,正是当年跟他抢KFC吃的小姨,“她现在可是一线女星,你们两个一起出现,会被记者吃了的!来,我带你们从后门出去。”

就算如此,还是在后门经历了一番斗智斗勇,沈铎坐上车的时候深感疲惫。

一上车就跟一位黑鸭舌帽黑口罩的神秘人对视,沈铎从那双蓄满眼泪的眼睛里模糊辨认,“……小姨?”

“朵朵――!你终于醒了啊!”

他仿佛回到当年的噩梦,“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当年带沈铎回来的时候,小姨还是一个女大学生,她和沈铎妈妈从小住一间屋子,关系最亲密。她一直以为四姐发来的照片是一个肥嘟嘟粉嫩嫩的小姑娘,所以备好了一堆衣服,亲热地喊她朵朵。

没想到不是朵朵,是铎铎。

但她叫惯了,于是一直这么叫。

沈铎叛逆期十分受不了这个外号,尤其孙大圣还在一次微醺后,将此绰号散布出去。那一天白鸣珠也在,让他丢了不小的面子,对了,白鸣珠……

“看,这是小姨给你买的新手机!”

沈铎立刻将批评的话咽回去,他用的手机还是小灵通那种,哪见过这种高科技。少年学起这种东西飞快,很快为全新的4G网速惊叹,他先把两位阿姨的手机号乖乖记下,抬起头,懵懵问:“我一个月可以发多少条短信啊?”

小姨大笑:“现在谁发短信啊!”

接着又教沈铎注册了微信,还是先加了两位阿姨,小姨问他,“你还要加谁吗?”

沈铎想了想,发现除了宜平凡,还真没有谁了。

他在这个时代,熟悉的同学几乎没有。

他又想起了白鸣珠,刚要问他的下落,却被打断,“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大姐,顺便给你检查下身体。”

沈铎急了,“大姨住院了?她怎么了!”

大姨不是一下子病倒的,最初还坚强地处理了很多家族事务,在小姨还没有红之前,沈家的经济来源是自家企业,虽然比不上白家那么家大业大,但养活一家人还是绰绰有余。大姨知道,这种关键时候,自己决不能倒下。

资助待机相关的研究需要用钱,她在当时鼓励了很多迷茫的家长,是最先出钱投资建设救援会的人,46个孩子的家庭,不是谁家都能承受住巨额的钱财投入,找专家要钱,找道士也要钱,花钱买心安。

直到现在,大姨建起的待机救援会,还在为那些想唤醒孩子却苦于没钱的家长提供帮助,大家遇到了同一场灾难,能帮就多帮一点。

但在撑过那几年之后,大姨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病来如山倒,想到两个孩子下落不明,她总是半夜悄悄流泪。尤其是沈铎,是早年病逝的妹妹唯一骨肉,她拿着沈铎的照片一刻都不肯撒手,到最后郁结成了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沈铎立刻就跟二姨来了医院。

“怕她受到刺激,所以你醒来这事,我还没说。”二姨叮嘱他,“在这等着,我说好了你再进去。”

沈铎乖乖点头。

过了一会,病房里传来二姨的声音,沈铎这才进门。

他被大姨心肝儿啊宝啊搂在怀里一顿念叨,沈铎向来很会讨人高兴,不用二姨盯着,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故意略去那些让人担忧的内容,只说让大姨高兴的,到了中午,已经能高高兴兴吃下一顿饭了。

沈铎看着她睡下才走,和二姨一块离开医院时,已经快到半夜十二点。

“折腾了一天,很累吧?”二姨开着车,余光瞥到少年靠着车窗。

“不累。”沈铎说:“你们更累。”

其实一开始醒过来的时候,他对日月如梭沧海桑田的感受还没那么强烈。

直到青年样貌的宜平凡站在面前,他开始被刺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