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随眯起了?眼。
宫主纯白的狐裘解了?一半,沾了?不少草叶,里衣也?乱糟糟的,活像被?人撕了?一块。
更奇怪的是,他们宫主手?里拿着?什么?
一个……碗?
还没想明白,谢枢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信手?一抛,瓷碗上下翻飞,恰好落在薛随手?中。
薛随:“……?”
谢枢已施施然路过他身边,回眸看了?他一眼,道:“平芜君这里,你们只管守好,不要叫人过来打扰。”
他装作宋小鱼讨教功法的事情,不能有其他人知道。
随薛一个激灵,躬身道:“是。”
接下来的三四日,无妄宫宫主雷打不动,日日驾临思幽阁。
随薛从最开始的不解,到麻木,到最后,他已经习惯了?。
谢枢夜间照着?萧芜的讲述练习无妄心经,这身体修为本就已臻化境,练习起来如鱼得水,顺遂的很。
闲暇之?余,还翻看了?几本原主的剑谱医术,将这些旁门杂技也?捡了?个七七八八。
白日,他提着?食盒,里头放着?粥,有时是香菇鸡丝,有时是小葱瘦肉,都是些清淡不油腻的食物?,萧芜不挑嘴,但是谢枢观察下来,发现萧芜口味偏甜,带苦味的莲子粥,他便不喜欢。
谢枢心中好笑,心道他们游戏里朗月清风的仙君什么时候多了?这个设定,却还是一勺一勺,将粥喂了?进去。
之?后,他便吩咐厨房不做苦粥了?。
萧芜的教导也?每日继续。
萧芜这老师十分称职,教导细致耐心,是最讨学生?喜欢的老师,你要是不懂,他能说上十遍八遍,仿佛谢枢不是魔宫里的仆役下人,而是他上陵宗的嫡传弟子,每每讲完,谢枢告退的时候,他还要温声问上一句:“小鱼,我可有讲明白?”
谢枢敛下眸子。
他是个商人,比起人情更看重利益,但遇见?萧芜这样的人,总是不自觉的卸下心防。
萧芜这种人,绝不会?害谁,即使?有了?利益冲突,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不会?如谢枢前世遇见?的人一般。
然而,谢枢依旧没法和萧芜说“你教的很好,本宫进步极快,这无妄宫的顶级心法,本宫已掌握第六重。”
宋小鱼是个普通凡人,以?凡人的资质,终其一生?,也?无法窥得修仙门道的。
每每萧芜问起,谢枢只管闭着?眼睛,推说:“还不行,太难了?,我不太会?。”
萧芜轻声叹气:“不急,明日再试一试。”
这一日,萧芜又问他是否能觉察灵力,谢枢依旧推脱说不会?,萧芜却没放他走,而是强打起精神,冲着?谢枢招手?:“小鱼,来。”
日日粥饭养着?,萧芜却没见?好,瞧着?倒是更憔悴了?。他依旧抬不了?手?,握不动勺子,只日日靠在墙边,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多。
等谢枢挨着?他坐下,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谢枢才发现,他的体温很烫。
谢枢蹙眉:“你发烧了??”
经脉尽废的身体,比凡人好不了?多少,这屋子说到底也?是个牢房,四处漏风的,不宜静养
萧芜:“无碍。”
他轻飘飘掠过了?这个话?题:“等会?我运气,点在你的几处大穴,你细细体悟,看能否觉察到灵力。”
谢枢眉头蹙的更死,他看过基础心法,知道这是仙长引弟子入门的惯用方?法,小弟子察觉不到灵力,仙长便在周生?大穴拍上一拍,强渡一缕进去,小弟子体会?到灵气的运转,再学就容易了?。
可问题是,萧芜的筋脉废了?。
抬手?都能疼的满头冷汗,用废脉强引灵力,再灌注给旁人,只会?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
一个萍水相逢,施了?两碗粥的杂役,他就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谢枢是商人,做惯了?无利不起早的买卖,萧芜如此?做派,他不知为何,居然伸出两分恼怒,生?硬道:“……不必。”
萧芜叹气:“听话?。”
他像是真将谢枢当小孩子哄了?。
说罢,萧芜抬手?,他这些日子时常隔着?布料摸索谢枢的穴位,已然熟悉了?,便放在了?谢枢的肩胛,作势运气,谢枢一愣,单手?扣住了?:“不行。”
说罢,又觉着?语调生?硬,不符合弟子的身份,于是软下声音:“仙君,我只是……”
还没编出理由?,谢枢微微一顿。
他握着?的腕子下,有潮湿温暖的触感。
谢枢低头,看见?白衣泅出了?一片血迹。
萧芜注意到他的僵硬,笑笑将袖子掩好了?:“之?前受了?些伤,不必在意。”
谢枢:“什么时候?”
萧芜:“路上的时候,只是一直没好。”
筋脉断后,他的身体还比不上普通人,新?伤叠着?旧伤,又一直不曾上药,也?难怪要发烧。
但即使?如此?,萧芜还是固执的想抓住谢枢的肩膀,给他灌注灵力:“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先为你引气。”
谢枢挣开,无声后退了?一步:“不行,起码今天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