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游戏前期最重要的角色, 萧芜的脸模就足足建了七版,每版都颜如冠玉,俊逸出尘,却又各有千秋, 不尽相同, 建模和?美术组拿不定主意?,将方案递到了谢枢面前。

谢枢一眼挑中了其中一个, 又让建模改了些细节,改到最后定稿, 倘若那模型能变成真人,再添上几分颜色和?模型建不出的清冷气,就该是萧芜这?样的。

唯一可惜的是,萧芜脸上有大片血污,硬生生将他的好颜色压下去大半,谢枢没?法尽看,略有些遗憾。

他在萧芜身边跪坐下来?,铁质食盒放于地面,溅起些许泥土,谢枢将声音压的清亮了些,像个未长成的少年:“仙君,下仆是这?归墟水狱的杂役,来?给您送粥的。”

他说着,从食盒中取出粥饭,温度恰到好处。

他拉起萧芜的手?,作为魔修,谢枢的体温已经很低了,萧芜却比他还冰,指尖泛着乌青,简直像是冰雪的温度。

谢枢一顿,执着萧芜的手?碰到了粥饭:“仙君快吃吧,您多日不曾用饭,该好好吃些东西。”

萧芜一愣,像是没?想?到他这?等阶下囚还有人送饭,但是指尖敛住瓷碗,粥的热度又清晰的传来?,便下意?识的露出微笑:“多谢小友,有劳。”

谢枢很轻的捻了捻手?指。

剧情是他过手?的,他当然?知道?筋脉寸断有多疼,设定中,这?苦楚足以让最顽强的铁汉痛哭流涕,跪地打滚,凡间刑狱里的几百样刑法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

但现在,他还能对着牢狱里的仆从露出微笑,说上一句:“小友有劳。”

设定中仅有平平无奇的八个字,说是平芜君“克己复礼、霁月光风”,真到了近前,才知道?这?八个字是何种分量。

他停顿见,萧芜已经摸索到了碗沿和?汤匙,正想?将它们端起来?,可废了经脉的手?虚软无力,还不如个普通人,碗端的歪歪斜斜,眼看就要落了。

谢枢单手?扶住,接过汤匙:“仙君用不上力,还是我来?吧。”

萧芜便放了手?,他一界仙君,落得碗筷都拿不稳的下场,却也?不见怨怼,依旧是平和?斯文的模样:“麻烦了。”

谢枢执起汤匙,递到了萧芜唇边。

说来?也?奇怪,谢枢后世身价不低,做起这?伺候人的活儿?却熟练的很,他将粥吹冷了停在萧芜唇边,等那淡色的薄唇将粥含走,才继续舀下一勺,手?稳得很。

热粥顺着咽喉滚下,很好的熨帖了饥饿的胃袋,连冰冷的身体也?有些许回暖,闷痛在热意?下缓和?些许,变得没?那么尖锐胀痛了。

但是等下一勺递到唇边,萧芜抿住,偏头没?用了。

他像是有话要说,谢枢便收了手?:“仙君?”

“小友,这?粥名贵,你是从何而来?的?”

谢枢这?碗是瑶柱鲜虾粥,他来?前吩咐厨房现煮的,因?着谢枢不了解魔宫饮食,怕多说多错,便没?指明,只说要碗好克化的粥饭,而宫主点?名要粥,厨房自然?卯足了劲儿?烧好的,这?才有了萧芜吃的这?碗。

但鲜虾瑶柱这?东西,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俘虏的饭食里。

谢枢早打好了腹稿:“哦,是宫中大人物们用餐用剩下的,浪费可惜,赏了我们下人。”

萧芜微顿:“这?粥给了我,可会牵连到你?”

在他的视角中,仆役说“赏了下人”,那便不是该给他送的饭食,而魔宫规矩繁多,这?仆役要是被薛随发现私自给重刑犯食水,怕是要吃好大一顿苦头。

谢枢敛着眸子:“不会,您这?牢房偏僻,尊者不常往这?边来?。”

顶着仆役身份,他敬称薛随一句“尊者”。

而此时,“不常往这?边来?”的薛尊者正远远站在思幽阁一里开外,和?个霜打的茄子似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发呆。

宫主在他的地界上,他就得随叫随到,不能近了打扰宫主,也?不能远了听不见宫主传召,要是宫主在思幽阁和?那平芜君住上一晚上,他就得在这?儿?装一晚上门童。

萧芜自然?不知。

听见谢枢解释,他才重新张口,将粥含了进去:“麻烦了。”

谢枢一勺一勺的喂着粥:“仙君不必这?么客气,您见过我的,您可能不记得了。”

他笑了声,装出恰到好处的腼腆:“上陵宗山脚下的洼洼里,有个宋家村,那一年山上凶兽作乱,叼走了好几个村民,包括我父亲,我们求到上陵宗,就是仙君你提剑斩了凶兽,将我父亲救回来?的。”

萧芜眉头微动,似在回忆。

谢枢:“后来?仙君开坛讲道?,为天下有仙缘者开蒙,我也?去听了,可惜我没?什么慧根,终究没?找到入仙廷的法门,不过倒是向仙君求了道?符咒,我现在还带在身上。”

他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了那道?太?上清心?符:“仙君请看。”

萧芜指尖微动,摸索到了符咒表面凸起的朱砂痕迹,他顺着笔迹仔细描摹,认出了落笔的“芜”字信印。

确实是他的手?笔。

萧芜轻轻松了口气,回忆道?:“我知道?了,我记得这?事。”

他将符咒还给谢枢,谢枢好好的收进袖中,继续喂粥。

等一碗瑶柱粥喂了大半,萧芜的脸色好看了些许,谢枢又道?:“仙君是为何……嗯,我听说,您的修为出了岔子?”

若非修为出了岔子,也?不至于被宗门当弃子一般丢出来?,落的如此狼狈,浑身血污的关在魔宫牢狱中等死的下场。

只是萧芜的断脉剧情在游戏中属于未补完的阶段,还未定稿,谢枢也?不了解。

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天之骄子跌落神坛,平白遭此劫难。

萧芜苦笑摇头:“来?得突然?,我也?还未有头绪。”

他不愿多提,谢枢的仆从身份也?不好多问,等两人静静喝碗粥,谢枢才引入今日的正题:“仙君,其实下仆……”

他顿了顿,装作犯难,一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模样。

萧芜莞尔:“落难此处,也?没?什么下仆仙君的了,小友姓甚名谁?直呼其名就可,有事尽管开口。”

谢枢:“哦,下仆宋小鱼,这?回是想?……哦,下仆虽然?资质愚钝,但看着仙人们御剑凌空,很是羡慕,现在在这?魔宫做活,也?总想?着有一日能逃出生天,但是四周都是绝壁,我这?逃也?没?法逃,于是想?问问仙君,这?修炼的事,能否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