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

珀西仓促垂眸,从伊路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扇子似的睫毛。

精灵王说:“不行。”

死气是不祥和脏污的代表,没有一位精灵能?忍受身体沾染死气,那些恶心的花纹如同诅咒,珀西自己都?看着?厌恶,他将身体从头到尾笼罩起来,除了日常沐浴清洁,绝不暴露一点?。

伊路:“只是面具,不行吗?”

他依旧好好的端着?药碗,定定看着?精灵王,似乎精灵王不答应,他就不肯将药喝下去。

伊路:“我只是想认清我救命恩人的脸,我猜这是个合理的要求。”

依旧是一句从勇者笔记学?来的话术。

精灵王站直身体,并不看他。

伊路执拗:“只看一下,就一下。”

死气蔓延到后期,脖颈处也?会有印记,取下面具时会暴露脖子处的皮肤,只需要一眼?,伊路就能?做出?判断。

“……”

沉默。

66大气不敢喘,气氛陷入了长久的僵持,神明寸步不让,片刻后,精灵王败下阵来。

“好吧。”珀西蹙眉,昨夜捡到青年时,他未曾想过会带回来一个巨大的麻烦,但?捡都?捡了,也?不能?丢出?去,更不能?弃之不管,他只好抬起手,扣住了面具的边缘。

狰狞的面具一点?点?移开,露出?底下清绝漂亮的面容,鼻背高挺,眉峰鼻骨的每一处转折都?恰到好处,青绿的眸子像松山随风拂动的林海这是一张足以让所?有人惊艳的面容。

神灵的视线巡视过的精灵王的面容,唇角略带了一丝笑意,像造物主打量着?他的杰作。

这是伊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珀西,以往的每一次都?在神树之上,而神明虽然?没有近视眼?,但?到底没有近距离看的清楚,他的精灵王和他想象中一样?好看,每一处细节都?恰好踩中神灵的审美,以至于神灵不得?不承人,虽然?松山的每一个精灵都?是他钟爱的对象,但?珀西是最特别的一个。

可是下一秒,神明的笑意便?凝固在了唇角。

他看见了精灵的脖颈。

在漆黑袍服的遮挡之下,隐隐能?看见紫黑色的花纹,藤蔓般交织缠绕,隐隐透着?不祥。

珀西感染了,而且很严重?,是伊路无法清除,会导致死亡的那种严重?。

于是,神灵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青年再?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倒映在精灵王的眼?瞳,他微微后退,露出?了然?的表情。

死气早就在南湖镇蔓延开来,镇上不少人已经感染,人们认识这种花纹,它代表着?死神的传召,甚至连累家人邻居,一旦出?现,无人可以幸免。

于是,珀西主动拉开了与青年的距离。

其实?以他们现在的距离,以及珀西本人压制死气的能?力,珀西身上的死气不会那么快感染给伊路,但?人们总是对未知避如蛇蝎,就像精灵族避讳受着?神灵厌恶的珀西,亦或者青年避讳着?如今的他。

很自然?,很平常。

珀西想:“让他看见了,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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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西现在身无长物,不论青年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珀西都?给不了,将人吓退,省的青年再?贴上来找麻烦,徒增烦恼。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隐隐有点?不舒服。

或许青年是第一个与他身体相贴的,或许青年是一个送他礼物的。

第一次做某件事的人,总是特别一些。

这感受很轻微,不值一提,甚至珀西本人都?没有感知到心脏那轻微的错拍,就像演奏中一个轻微的不和谐音符,观众来不及反应,便?被节奏和鼓点?推着?走?向远方。

谁也?不会停下来计较,甚至谁都?没有察觉。

珀西重?新将面具戴回脸上,冰冷的银白色金属掩盖了最后一丝情绪波动,他平平道:“把药喝完,明天离开吧,你带来的酒我不会动,菜也?锁在柜子里,退给老板娘省两个银币,够你付半个月的租金。”

说着?,精灵王后退一步,转身要走?。

可下一秒,神灵略带怒气的声音响起:“什么时候染上的,怎么会这么严重??!”

药剂

珀西一愣, 还来不及反应,伊路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袍子。

青年明明还发着烧,脸上带着病态的薄红, 可他眉目带着恼怒, 揪着珀西袍子的力气也出奇的大?。

珀西一个不查, 踉跄两步,顺着他的力道便被带到了跟前。

“……”

精灵王的眼睛微微放大?, 瞳孔倒映青年清绝的面容,虽然昨天他们才?认识, 但这个年轻人给他莫名的亲切感,身体本能的想要靠近,就如同他们曾见过成百上千次, 相伴过许多个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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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精灵又是第六感很强的种族, 珀西完全没法对青年升起戒心,甚至当青年伸出手, 冰凉的指尖落在脖颈时, 他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什么?

青年丝毫不介意死气蔓延的丑陋纹路,指尖点在锁骨处的皮肤上, 很轻的摩梭片刻,像触碰一片瓷器:“怎么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