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番外3.3 照片

【这是什么？哥哥，吃吃！】

1

那些VC药片不会对身体有危害，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陷在某种消极的状态里，不愿意说话，整日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缺乏情绪的波动。

我应该恨李青序，我反复告诉自己，你要恨李青序。

但血缘如同磁吸力，不由分说地把我们牵扯到一起，无论相隔多远。我会感知到李青序的情绪，他的喜怒哀乐，像鼓动的脉搏将血液鲜活地输入进我的身体里，组成我的另一部分。

那段时间，我对一切都认知模糊，只有李青序是准确无疑的存在，他像是成为了我世界的秩序。

“昨天晚上做梦了，是不是？”某天早上，保姆说：“你一直在叫‘哥哥’。”

“没有，”我低头穿上拖鞋，“我没做梦。”

我越过她进了卫生间。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我拿出了之前偷来的粉底液，小心遮住了痣，对着镜子千万次地试图扮演另一个人的模样。

在静止的时间里，透过薄薄的镜子，我像是越过万水千山看到了他的眼睛。

我忽然想：李青序，原来你长大之后是这个样子。

2

高一下学期，因为章群的生意往来，他带我回了趟国，时长是两个月。

那是我闹得最凶的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下一次回国是什么时候，因而拼命抓住那一点机会企图逃离。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关了几天的地下室之后，我终于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但也不肯配合章群的慈善戏码，决绝地将自己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第三天，有人敲开了卧室门，坐在了床边。

“李鸣玉，”舒仪声音轻缓，“这是你的中文名吗？念起来挺不习惯的。”

我转过身，不肯和她说话。

“和我们作对没有好处，你只是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她坐在了床边，“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你听话。”

我终于看向她：“我不信你。”

“你可以先预支，看我会不会履行。”

在章家呆了三四年，我对里面的人都保持着戒备心，不相信任何人的话。但或许是长久的桎梏，让那一点微弱的自由都显得尤为明亮，我沉默了很久后，才肯说出我的愿望。

3

两个月后，我拿到了一个信封。

手克制不住地发抖，尽管我试图冷静，但小刀割开信封的时候还是不小心划破了手，血慢慢地朝外渗。我来不及处理，迫切地去看信封里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李青序在跑步的照片。操场上，阳光充足，他显然不擅长运动，脸颊通红。日期是九月一号。

难怪那天会觉得骨头酸疼。

第二张照片是他在公交车上睡觉，头靠着玻璃。或许正是因为睡觉，不怕被发现，所以那张照片拍得尤为仔细，连睫毛都清楚，头发透着金色的光晕。

是晚上没睡好觉吗？这样会不会坐过站？

我慢慢地一张张翻看。

其实里面不过十张照片而已。但等看完，已经天黑了。

舒仪一直耐心坐在一边看着我，直到我把照片重新塞进信封里，才开口：“原来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嗯，”我低低应了声，嗓子有点哑了，“我……能去见他吗？”

“不能，”舒仪说，“不过以后每三个月我都可以给你十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吗？”

意料之中。我点点头，轻声说：“我会听话。”

舒仪一走，卧室里静悄无声，我低头摩挲着那些照片，像感受他的皮肤纹理。我清了清嗓子，慢慢念着。

“李青序。”

很陌生的用词。

“哥哥。”

拗口。我有点想笑，像刚学会说话那样念个不停。很快嗓子就发不出声音了，我竭力克制着眼泪，掐紧了手心，但失败了，有一两滴掉下来。

脑子里单调地重复一句话。

我想见他。

4

在恢复记忆后的漫长时间里，我一直在扮演着合格的养子形象，不表露情绪，不反抗，八面玲珑。章群的警惕慢慢瓦解，在十八岁那年，我终于得以回国，得以去见见他。

随着记忆的完整，我自然也明白了李青序丢下我的原因。我知道他恨我，他不愿意我回来。

理想状态下，我应该一回来就和他挑明，兄友弟恭并非不能实现。

但我没打算和他继续兄弟情谊。

只是我没想到，李青序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直接吓晕过去了，我想好的话语都没来得及讲，只觉得有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