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好久,飘荡的芦苇后方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好了常酒,它可是地阶本命魂物,这点动静连伤都算不上,你回来吧。”
哗啦的水声从后面传过来,余老二走到了常酒的身后,抬手,按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揉了揉。
常酒松手,看着大鱼慢慢潜回水底,低声:“我好像暂时还是没办法给它治好,你再等等,等到……”
她很想估算出一个确切的时间,好让余老二安心。
但是系统也没说她到底要升到多少级才可以,费了很大功夫也没能升级。
常酒拧着眉,临到头的话就这样被哽在嗓子里,心中烦闷不已。
然而余老二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说她狗叫,而是微微用力,拍拍她的脑袋。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已经很好了,放心吧,你之前已经帮了大忙,至少它这几年是不会变成魂兽了。”
“常酒,你这小家伙看起来懒散又不负责,好像谁的便宜你都想占一点,狗路过都要被你薅一把毛下来,但我可是一路看着你走过来的,别人不清楚,我是清楚的。”
“无论做什么,你打算去做了,就要发狠去做到最好,哪次不是半死不活被带回来的?”
“不说别的,就说这次,自己逃简单还是带着所有人逃脱简单,明眼人都知道。可你不仅把活人带出来了,连那些孩子的尸首都一道带出来了。你或许不知晓,当时那些老家伙当时哭得多惨多动容我却清楚,魂界有些不长眼的总说太纵着你,让你行事嚣张没规矩,可他们却不知道,你是凭什么让我们这些老骨头都愿意纵着你。”
“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拼命,但是跟你一样大的小屁孩,哪个不是遇到点事先哭爹喊娘去找家中长辈?你是没爹娘,但不代表你无人可找。”
余老二的口吻鲜少这般郑重,“常酒啊,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你这个小矮子不必一直小心踮着脚承担太多压力,慢慢来就好了。”
“大鱼的伤是如此,你自己的心境亦是如此。”
常酒的手拧着衣角,几乎要把这片衣角绞成麻花。
听惯了难听话,平时被人骂了倒没事,可一旦有人对她说些真诚的软话,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挺想像以前那样狂吠几句的,但是这会儿很多机灵话临到嘴边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把脑袋偏到一边,小声嘀咕一句“知道了”。
余老二看她这幅罕见的不好意思样子,倒是先哈哈笑出声了。
“知道就好,你不是说确定要加入刑司吗?深渊魂狱那可不是什么舒坦地方,剥皮刀那老家伙更是性情古怪凶狠,训起新人来不留手的,你记得不要得罪他了。”
“好。”
“还有,要是刑司那群疯子给你安排的新人特训太麻烦太难了,大不了就撂挑子不干了,回咱们御兽宗来,知道了吗?”
余老二可不是守规矩的人,已经开始教学起跑路了。
“嗯……”常酒正要应下,但是迟疑,“但是万一我想跑路,却被关在深渊魂狱了怎么办?”
“呵,别的提防不好说,但是深渊魂狱里面,咱们御兽宗还真就有人!”
常酒眼睛一亮,精神了。
“嗯?!不是说我们御兽宗除了我,没人加入魂师盟吗?”
“魂师盟是没人,但是深渊魂狱里面有啊。”
常酒的脑子一转,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了,嘴角一抽。
“所以我们是有人犯了事,被关在深渊魂狱了?”
“不是犯了事。”
余老二转过身,看向十万重山的深处,“常酒,你知道为何鹤掌门明明实力惊人,却一直留在十万重山之间不离去,甚至上次你出事,出手的都是端木和伊秋散那俩老贼,而非我们自家人吗?”
常酒大胆猜测:“因为他比较内向不喜欢出门?”
“……”
余老二都懒得给她白眼了,直接给出答案:“因为十万重山之间,还困顿着数只诸如大鱼这般被死气严重的兽类本命魂物,鹤掌门需要每日施展【忘忧】魂技,才能让它们保持平静。御兽宗更不敢让它们贸然离开十万重山,因为一旦脱离鹤掌门的压制,随便一只失控离开此地,或许就会造成恐怖的后果……”
常酒惊诧,下意识道:“那我让小白帮它们?”
“我相信你日后定能帮到它们,但是现在怕是暂时不行了。因为大鱼的伤和它们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伤到它们的几乎全部都是阎罗,其中甚至还有鬼帝的手笔。”
常酒沉默。
那她现在确实无能为力。
“所以深渊魂狱中关押着的……”
“没错,确切说,里面的御兽宗前辈们都是为了防止自己也被本命魂物影响,失去清醒意识伤及无辜,这才自请进入了深渊魂狱。”
余老二带着常酒慢慢往岸上走去。
此刻夕阳如火,自沉落于群山间的那轮红日之上燃烧,一直将天色遍染成红,连带着青绿瑟瑟的水泽也浮动着细碎的金红色光泽,一大一小影子涉水而过,慢悠悠的沿着水岸前行。
余老二替常酒拍了拍肩膀上粘着的芦叶碎渣,慢悠悠道:“他们不是罪人,所以说不定你到时候也能和他们碰面,记得替我们向他们问好。”
常酒眼珠子一转,还是没忍住,“那要给他们带点特产吗?”
“嗯?”
“比如说来几万斤魂晶什么的?”
常酒这句话刚说完,脑袋上立马挨了一个弹指。
“你做什么美梦,这是给他们带的还是给你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