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灵巧又有劲,从赵白河的腰侧一路揉按到肩背,每一下的力道都给得刚刚好。几个循环下来,就让赵白河舒爽得眯着眼睛直哼哼。

懂事的的表弟人帅活好,无偿提供全套服务,赵白河禁不住感叹了一句:“这也太贴心了,你要是我亲弟弟就好了。”

周檐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向赵白河,问:“有什么区别吗?”

赵白河脸埋在枕头缝里,察觉不到周檐此刻注视自己的眼神正如同火苗一般闪烁。他有理有据地解释说:“你要是我亲弟弟,我们就每天都能见面,那我不就每天都能这么享受了?”

周檐收回眼神,用掌根一点一点去推压赵白河后腰那几块酸胀的肌肉,又接着问:“每天都能见面,那每天都要做爱吗。”

赵白河闻言笑了一声,他伸手,带有拨正意味地拍了一下周檐的手臂:“你这小子瞎想什么呢!”

赵白河接着说:“亲兄弟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他的语气自然中带着点调侃,仿佛是在教导着“周檐你怎么连这种人尽皆知的常理都不明白”。

周檐闻言一楞,随后默契地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这种时候,只要和自己表哥一起装傻就行了。

赵白河被伺候得飘飘欲仙近乎要睡着,却不知道背后的周檐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了一句:“其实我也想过,你如果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赵白河在做爱的时候念叨的那什么“你哥帮你摆平了八个小混混”,这句话倒也不是信口胡诹,也是确有其事。

事情就发生他高三那年的春节,泡泡糖事件后的第二天。

乡下生活和嚼到最后的泡泡糖一样寡淡乏味,赵白河坐在土灶面前的矮板凳上,拿火钳子又往灶膛里头塞了把柴火。

他自小在省城常住,没怎么干过这活,所以火烧得奇差。既不会及时清灰,也不知道要留个口子供空气流通,火小了他就添柴,越添柴火就越小,一股股黑烟也跟着冒了出来。

赵白河被熏得两眼泪汪汪,他外婆还在说油温不够,让他再烧旺点。

外婆的声音伴随着喉鸣,听上去是一种病理性的嘶哑。她早年是乡村小学教师,在红砖砌的讲台上站了半辈子,落下一身职业病。不仅腰椎间盘有问题不能久站,吸多了粉笔灰的喉咙里头也长过囊肿,反反复复做了好几次手术终于治得差不多,但声带还是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这几天天气不好,冬季的阴冷的雨从除夕那天就开始断续地下,到现在都没停,她的腰也因此格外酸疼。可赵白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又欢心得不行,非得从床上爬起来给两个外孙炸红薯丸子吃。

赵白河此时也终于意识到并不是燃料越多火就越旺,他取了几根木柴出来,却又不小心带出了些灼热的火星,差点把边上用来引火的稻草点燃。

他被搞得心浮气躁,两脚把那点初生的火头踩灭,心想怎么周檐干这活就能那么麻利,甚至能一个人同时完成烧火和煮饭这两件事,他不是大城市人吗。

可现在周檐又不在。Q﹁Q群⒎@⒈0⒌⒏﹐⒏⒌⒐0﹐追更﹤本文︰

赵白河昨天无聊得慌,把家里的橙子全造完了。周檐他妈妈白冬梅刚才想吃却没有,坐在地上大喊大叫又哭又闹起来,周檐没办法,只好又走路去镇上买橙子。

炸得金黄的丸子终于出锅,赵白河急不可待地拎起一个,没吹两下就塞进嘴里。酥脆的外壳带着焦糖味,里头却还又软又糯,满是浓郁质朴的红薯香。

赵白河被烫得直呼气,手上却舞着筷子又去夹下一个。

外婆用喑哑的嗓音提醒他慢点吃,又没人和他抢。

赵白河一边吞咽,一边嘟囔:“怎么没人抢?周檐不马上就回来了,那崽子最近正长身体,一口能吃八个。”

外婆看着赵白河贪嘴的样子,笑骂着打了几下他的胳膊,说他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表弟争吃的,眼里却全是欣喜和满足。

赵白河嘴上说着不给周檐留,实际上也根本没吃几个。可大半盘红薯丸子放在灶台上都快凉了,周檐也还没回家。

赵白河看了看时间,离周檐出门都快一个小时了,买几个橙子哪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往村口方向望了一阵,没看到周檐的人影,赵白河感觉不太对。再联想到昨天周檐能为了四毛钱和商店店员没完没了地争斤论两,他怀疑这死心眼表弟这次该不会又和卖水果的辩论上了吧。

赵白河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见人,他决定去镇上看看。

[1]神经病

周檐确实又和人争起来了,但并不是赵白河想的那种。

镇上就这么栽葱似的一条独街,开始的时候赵白河一去一来找了两遍,但无果。

他手插在裤兜里,微微皱着眉,心想这儿又没岔路,理论上绝不可能错过,该不会是被人贩子捉去了吧。

直到开始找第三遍,他听到了周檐的声音。

声音从镇中学边上的断头小巷里传来。老实形容的话,周檐本身的声音是清澄明净的那种,这一点在他小时候体现得更为明显,他会跟在赵白河屁股后头,脆脆生生地叫“哥哥”。可赵白河这次时隔四五年再见到表弟,这人浑身都阴郁郁的,“哥哥”也不喊了,连声音听上去都闷沉了不少。

可再闷沉,那也仅仅是闷沉。小巷里那声音撕裂又凄厉,刺耳到赵白河一开始都没辨认出那是周檐发出来的。

那声音苦痛、怒不可遏,几乎是带着哭腔嘶喊着:“我不是神经病!我不是神经病!”

赵白河拔腿就往巷子里头跑。

他跑了十来步,却踩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差点被滑倒。

他扶着小巷剥蚀掉渣的墙壁,偏身一看,那是个沾着雨水泥污的橙子。

再抬头往前望去,能看到一帮子人聚在小巷尽头那堵死墙底下,寒湿的石板路面上,他十五岁的表弟正拼死拼活地和人扭打在一块。

一、二、三……八。赵白河在心中默数了一下,除周檐外一共八个人。其中三个在地上和周檐纠缠,另外五个紧围着站在边上抱臂观赏,时不时找个空当添上两脚。

五六个溜圆的橙子四散在泥泞的地上,用来装橙子的塑料袋脏兮兮地飘在水坑里。

周檐把一个人压在身下,像条小野狗一样叼着那人肩膀不放,两只手到处乱挥。可这是冬天,人人都穿得厚实如球,他的嘴上的劲一点也没奏效,反而是被几人合力翻身按倒,一条手臂也被狠狠踩到地上动弹不得。

他单打独斗,全然落于劣势,却仍是不松手也不松口,吼叫着:“我不是神经病!我不是神经病!”

赵白河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