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皮铐竟护着他保住了一只手。

蛊虫给予了王琮难以想象的爆发力,犹如巨石压顶。手臂骤然抵上千钧之力,很难支撑得住,许怀义没想到他力气会变得这么大,内力根本来不及提起。男人被击得身形后倒,再难以抵挡这股力道,横起的手臂沉下来落在颈侧,抵在手铐上刀刃便顺势砍在了肩膀上。

许怀义感到右肩一痛,伤口涌出温热血浆来。男人咬牙抬起另一只手去击王琮的小臂,想打掉他手中武器。

身侧带起一阵微风,纪海云几乎与许怀义同时出了手。

纪海云两步定在男人身旁,五指握拳,食指屈起,拇指抵在第二根指骨上,用突起的骨节向王琮的太阳穴猛击过去。这招实在有些狠毒,轻则头昏耳鸣,重则当场毙命。纪海云挑准了王琮刚刚苏醒身体尚且僵硬的时机,毫不留情地出了拳,一副想要他命的架势。

两人离得太近,许怀义根本来不及阻止。

王琮竟以一个吊诡姿势躲过攻势,教纪海云扑了个空,手却被男人击中。

刀脱手的瞬间就被许怀义夺了去。

没了武器,王琮一个打挺从干草上跳起,抬脚踏在墙壁高高跃过许、冯二人,向孙英怜扑去。

孙英怜早有准备,架起武器正准备迎他,王琮却是足尖点在剑身上,以此为着力点,飞快掠过三个人逃出了牢房。

孙英怜见他快得像只兔子,有些来气,当即追了上去。

牢中只剩两个人。许怀义起身正要一同跟上,却被纪海云拉住了手臂。

“等等,许大哥你受伤了。”纪海云神情担忧,好看的长眉都蹙在了一起。

伤口并不深,点穴止了血后就没有大碍。男人脸色不好,却不是因为伤势。他被青年拦下后一时没有动作,少顷才抬起眼,问纪海云:“你方才是想做甚么?”

纪海云一愣,感觉出男人语气里的不悦,有些慌张,支吾道:“我看王琮伤了你,一时心急,手上才失了轻重。”

许怀义知道他是好意,叹了一口气,没舍得说重话:“三弟虽受人控制,总归还是我结拜义弟,他的过错我一人承担便可,还请海云手下留情。”

纪海云望向男人的脸,咬着唇似乎在忍耐什么,眼底情绪极是复杂,半晌才吐出一个“好”字。

纪海云与二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眼角的痣都一模一样,许怀义有时看到他的脸,会恍惚生出纪松云还活着的错觉。只是二人性格天差地别,举手投足显现出的气势全然不同,轻易就将许怀义拉出了幻视。男人默默告诉自己二弟早已因病逝世,不要多想。

二人出牢房后没走多远就看见了站在监牢大门口的孙英怜。

“人追丢了。”孙英怜听到身后脚步声,没回头,扔出这么一句话。

“他能去哪儿?”许怀义不解。

“谁晓得。”孙英怜走在前头,“这里没有其他人关押着了,先出去再说。”

盘梅教的地牢非常庞大,三人兜转许久,找见来时的密道所在处发现那处入口被锁死了。许怀义都怀疑这总坛里所有的密道都是只进不出的。

无法,只能冒险寻正门出口出去。

待到三人走出地牢,就见一身白衣的张知道身负长剑立在门前丈外远的地方,衣袂飘扬,似是知晓今夜有人要来。

许怀义踏出两步站到二人最前面,拔出刀来,说道:“前辈去找孩子们,我一个人可以对付他。”

孙英怜上下扫视男人一眼,有些迟疑:“你确定?”71588 59日更H』文

黑衣短打看不见血痕,也瞧不清伤势严重与否,许怀义右肩受伤,半边身子连着胳膊显然已经湿透,刀柄处缠绕的布条都已经被掌心的红色打湿,但好在没有滴血,伤口应该是暂时处理好了。

男人坚定地点头,将刀从右手换到左手,手腕翻转,极为熟练地挽出一个刀花,向孙英怜示意:“不用担心我。”

他是双利手,若非眼下右肩受伤,寻常时候都绝不会暴露自己左手也能熟练挥刀这件事,这是比武对决中非常大的优势。

“好。我信你。“孙英怜点头,“小心。”语罢,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月挂中天,没有一丝积云遮掩。柔光朦胧润泽,将四下里照得明亮。

张知道懒懒地瞥了许怀义一眼:“我没记错赵教主应该与许公子双宿双飞如胶似漆了才是,怎么今天瞧不见他?”

许怀义面色如常:“赵筝已经被我杀了。这魔教总坛你想占多久占多久,里面珍宝全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放我们离开。”

“不可能,谁知道你话中真假有几分。”张知道神情轻松,手指擦着唇上胡须,听完男人的话立即摇摇头,“而且你与魔教勾结,也应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那就省得废话了。”许怀义先发制人冲了上去。他逼近张知道身前几尺,刀从下向上斜撩而起,势如猛虎。

凛冽的罡风割破了张知道的衣袍。他运起轻功将将躲开男人的攻击,拔出佩剑,接下了后面几招。

眨眼间,便过了几十招。

二人兵刃频频相接,许怀义从武器中的真气流动感知出张知道此时内力不济真气涣散,虽不清楚原因,但败阵是迟早的事。他便有意拖延他的真气消耗,时不时暴露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弱点,勾张知道来主动进攻。

张知道虽然气力不足,表面上还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力气出乎意料的大,许怀义接应几下剑招都被震得虎口发麻。这人仿佛不是在用内力,而是在用蛮力。

盯住时机,许怀义使出一记拦腰横扫,又顺势抬刀,以极快的速度卸砍而下。

眼看着刀尖就要自上而下斜着将张知道砍成两半,这人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张知道眼睛对上男人的双眸,蠕动嘴唇似乎说了些什么。许怀义没听清,只有零星几个字落入耳中,也是教人觉得晦涩难懂,听不明白。

这时,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一抹深色身影硬生生插入了二人之间。纪海云原本在他身后丈远的地方,却不知何时闪了过来,迎着男人的锋刃倚身而上!

纪海云面色如常,刚刚一直在旁观二人缠斗,现在却主动扑了过来。他若真把许怀义的招式吃个结实,人决计没有活路了。

这陡生的意外实在令人防不胜防,许怀义看清眼前是纪海云,大惊失色,半空骤然停住挥刀势头,将释放出的真气尽数收回。

他怕伤到纪海云,收力收得极为突兀粗暴,自己反被真气震伤了几处经脉,整个人似是被一掌猛击在胸口似的,连连后退了数步。男人浑身乏力,弯下腰去,手捂胸口,喉头哽住一口腥甜没有吐出。

许怀义稳住身体,擦净嘴角血丝,拧眉望着面前两个人。

“海云?”许怀义唤了一声。

毫无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