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识于做了梦,或者说也不算是梦,因为那是他小时候发生过的场景。
初中时,有个alpha欺负同班的omega,耍流氓非要亲别人,把omega都吓哭了,不停地颤抖着,其他人都是看着热闹起着哄,唯独识于冲上前,一拳揍了过去,将人打得鼻青脸肿。
老师叫了家长,他爸妈来的时候他就坐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肯说,老师要求父母勒令他道歉。
识于便叫嚣着,“我没有错。”
他当时本以为他爸妈肯定要抽他一顿了,没想到爸妈就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我们识于没有错,帮助同学没有错。”
老师十分生气,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三个人站成一排被训了快一个小时,但他爸妈的态度很明确,对方要多少钱都可以赔偿,但是道歉绝不可能。
“您要我认为他帮助同学,勇于在一个alpha面前出头是错吗?抱歉,我很为他的勇气与善良感到骄傲。”这是识于妈妈的原话。
识于一听雄赳赳气昂昂,认定自己果然做对了事,当天就掏出了自己列的礼物清单,让爸妈全部帮他拿下。
“宝宝。”妈妈摸着他的脸,说,“你帮助同学,你很勇敢,很善良,我很开心,但是打人是不对的,知道嘛?”
识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妈妈脸色一变,从温柔似水变成了凶恶非常,“那你个小混账还不滚去面壁思过,这一个月都不许吃零食了。”
识于很爱他妈妈,同时也非常惧怕这只母老虎,只能耷拉着脑袋和冰冷的墙壁大眼瞪小眼,等他听到爸妈的笑声,回头去看时,却发现他们始终注视着他,眼里的慈爱几乎要溢出来。
等识于再长大一些,妈妈黑色的秀发里已经参杂了几根白丝,她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前一秒笑眯眯地说完话,后一秒面无表情到叫识于感到害怕。她话越来越多,叮嘱的事情越来越多,识于也会觉得烦,但心里堆满的是幸福。
从小到大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但每次只要他一回头,爸妈永远在他身后,温柔地注视着他,一步步长大成人,直到弟弟出生,也从未变过。
在很多家庭里,弟弟和妹妹的到来,预示着爸妈爱的打折,可在识于这里,弟弟的到来,让他多了一份爱。
包括弟弟学会的第一个称呼,便是奶声奶气喊他哥哥。
识于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就跟想念家人,但他这还是第一次梦到他们。
赵殊知他们早已不限制他的自由了,识于如今这个鬼样子,根本没想过回家,他不知道该如何交待。至于通话,他来来回回盯着妈妈的号码看过无数遍,却始终不敢拨出去,以他目前的情绪状态,他很怕自己会哭出来,白白让她跟着操心。
在很早之前,他觉得自己会恋爱,会结婚,然后组建一个同样幸福的家庭。
早晨十点半,猜测识于已经睡醒,周眠山敲了敲门,“识于。”
该出发去医院了。
“来了。”不出几秒,识于便打开了房门,他早已洗漱完,穿戴整齐。
出发的时候是周眠山亲自开的车,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赵殊知和宴景迁特意给了周眠山单独和识于相处的空间。
按理说识于应该是早就迫不及待了才对,可周眠山望着识于的脸,发现他面上根本没有丝毫的笑容,呆呆地盯着窗外的景色,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两个人一直沉默着,医院里,周眠山一直紧握着识于的手,等做完各种检查,确定可以手术了,周眠山很轻地摸了摸识于的头,“不会有事的,你别害怕。”
这孩子,他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只有对识于的安慰。
医生拿了手术同意书过来,大概是有事情要和周眠山嘱咐,把他叫到了一旁。
“周先生,您确定不要这个孩子吗?从各项数据来看,胎儿发育得很好,很健康,而且到了这个月份,到时候对纪先生身体的伤害是非常大的。”
周眠山皱着眉,犹豫了几秒,因为那句对识于身体的伤害非常大。
识于已经换好病号服了,他们隔得不远,识于能很清楚地听到周眠山说,“嗯,不要了。”
那一刻,识于忽然感觉自己的肚子一阵绞痛,他五官都痛苦地拧成了一天,下意识将手压在了肚子上,接着他感到肚皮下面,有个东西很轻地踢了他两下。
识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昨天被他忽略的,是肚子里的这个宝宝在回应他。
那么今天呢,是在道别,还是在怨恨他的残忍?
周眠山人虽然不在识于的身边,余光里却一直紧紧地盯着他,发现识于反应痛苦,当即便冲了过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周眠山,我们回去吧。”识于脑袋很空,他死死地抓住了周眠山的手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了这一句话,“带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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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第99章*长腿099老啊姨099整理
赵殊知与宴景迁给识于和周眠山留了时间,但至于手术,他们怎么可能不到场,两人到医院楼下的时候,恰好看到周眠山扶着识于出来,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肯定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默契地一个字都没有问,四个人一起回了家。
回去后,识于说想一个人待着,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们谁也没去打扰。
识于没忘记自己的作用是什么,他早就认命地做好了准备,只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合时宜,偏偏要出现在他逃跑被抓回来,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泯灭之后,那时候的他战战兢兢,满心的恐惧,他讨厌他们,自然也讨厌这个孩子。
等识于为了家人和夏祁佑的安全想将孩子留下,到因为与夏祁佑重新取得联系,认为生活并非是全然一片黑暗,到最终夏祁佑发现孩子的存在,与他划清了界限,将唯一一丝窥得见的光熄灭了,那一刻,他将所有的过错归结于孩子的身上,恨意也达到了顶峰。
他因为夏祁佑恨这个孩子,连带着恨自己,不愿让所有人好过。
对于怀孕,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任何的喜悦,他把肚子里的孩子看做一个东西,一个要挟赵殊知他们的工具。
要考虑的实在太多,这个孩子的生死从来由不得他,在这种压迫下,他会做的自然就是更为激烈的反抗。
如今,选择权真正到了他的手上,他才能真正冷静地思考。也是在这时,他才能感受到,他肚子里面孕育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抛开一切,他对这个孩子是什么感觉呢?
爱吗?目前来说自然是没有的。
那恨呢?他恨了太长时间,太累了,已经恨完了,对于这个孩子再没有任何的感觉了,终于能够以平常心看待。
晚上,洗完澡后,宴景迁拿了平板和书进来,他面色如常地问识于:“要追剧吗?还是看上次没看完的书,我念给你听?”
识于摇摇头,“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