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决红得骇人的目光,森寒看向眼前敢持刀对着自己的人,一字一顿:“朕,和慈渡是爱人!即使没有那一纸婚约,我们也是生生世世的爱人!”
“那慈渡知道他是天子的爱人吗?”钟淮安紧逼不放。
被触到最深逆鳞的贺兰决,立时就要召亲卫射杀眼前让人厌恶到至极的人,又顾及怀中人此时的情态,才生忍下来,眼角余光忽而撇到一物,眼底满是暴戾,声音森寒肃杀:“如阴沟之鼠般觊觎君王之爱的人,也要给自己扯一层遮羞之物吗?”
玄衣下腹隆起巨山的钟淮安,心虚慌乱地看向天子怀中的人,抬起的弯刀慢慢放下,沉默几瞬,最后深看了眼拢于袍下,看不清面容的人,才转身朝来处奔去:
“被指使到不知去往哪处的泰安,想必就要返回了吧,陛下想好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胞弟了吗?”
“射杀闯进府中之人。”贺兰决沉声下令。
天子御令,让戍守在外的亲卫面色大变,有人闯入,他们竟全然不知,朝内告罪行礼后,齐齐在塔楼弯弓搭箭。
就在箭矢对准在殿顶上灵活奔跃之人时,紧紧遮抱着怀中人,向寝殿行去的天子阖眸片刻,最终道:“罢了,都退下吧。”
齐国公曾大力劝阻过,想要处死怀孕母妃的先帝,又多番帮扶幼年受欺的他和泰安,今日齐国公世子的种种犯上之举,他便看在齐国公的颜面上,暂不予追究。
裹挟着寒风从高墙跃下的钟淮安,呼哨召来安放在公主府侧巷的骏马,一扬马鞭,往城门策去。
听闻江南之地多名医。
等日出城门开启后,他便去往江南之处,为祝乘风寻找医治眼疾的医者。
那样的人,不该因眼疾被绑困于府内,他应该去朝堂之上执笔握印,让天下之人,仰观世家郎君的独绝风采!
马蹄狂奔,在天欲破晓的寒风中,策于马上的钟淮安面色肃然,扯唇冷笑:“等祝乘风眼疾痊愈,看天子还怎么以眼盲欺他!”
22:婚床之上,悖德伦理,颠倒纲常(天子舌奸驸马屄腔)
雕阑玉砌,肃穆规严的公主府邸,此刻却雉跑鹜鸣,且还伴随着阵阵欢笑之语,倒把稍显冷清的的府邸,衬出了几分市井烟火。
下朝后在书房处理政务的贺兰决,支额轻揉眉头,习惯性抬眼看向书房一侧的玉榻。没看到近日时常憩于榻上的人,继而想起今日似是有驸马的故人,前来公主府探望驸马。
不由搁下御笔,挥退跟随而来的人,抬步往待客前院行去。
“咯咯……”禽鸣声中,一只尾羽色彩斑斓的野雉飞扑而来,踏进庭院的贺兰决,一把抓住野雉脖颈,丢给告罪上前的亲卫。
等看清庭院内的情景,剑眉惊讶而挑。
亲卫只道是驸马故人前来,他便以为是世族中人,或是士林文豪,可庭内五男三女,皆衣着简朴,只一豪奢之人,却能明显看出是行南走北的商贾之辈。
日暖无风,并没有蒙着眼纱的祝乘风,嘴角衔着明显笑意,随着身旁女郎的指引,轻拂着铺陈在膝上的繁复绣锦。
围在周围轻声谈笑的几人,见一气势迫人,龙章凤姿之人大步行来,皆停下话语呐呐不敢再言。11,03 796821老阿。姨稳定更;新群;
“殿下可是处理完政务了?”听到脚步的祝乘风侧首虚望,又安抚身旁被骇住的几人:“这是泰安公主,你们称呼殿下即可。”
“……殿下。”
几人赶忙行礼,心中咂舌不已,虽说早知能上阵杀敌的公主,就不可能是淑柔女郎,可这一见之下,他们还是被公主的巍峨气势所骇。
贺兰决颔首免了众人礼仪,行至祝乘风身侧,刚要俯身帮他整理微开的领口,脚边却突然撞上一物。
一辆木头雕就,微缩至巴掌大的车架,不知因何原理,却能自行驱动,贺兰决拾捡起滑至脚边的车架,无奈轻笑:“驸马何时有幼儿玩闹的趣味了?”
“殿下可能探得车架自驱之理?”祝乘风从他手中接过车架,轻轻拨弄一处机关,车架滚轮便咕噜转动。
“可是机关咬合驱使?”贺兰决心头微动,垂目细看祝乘风几瞬,又看向因他到来显出拘谨的几人:“可有人为我解惑?”
“殿下,驱动车架的关键之处在两方齿轮之上……”世代工匠传家的一人,看到膝披锦帛的郎君给自己微打手势,赶忙把车架解体,给公主细看机关的妙处。
听着这流利得像是早就打好腹稿的回答,贺兰决沉默几息,只道一句:“妙极。”
“工匠之能,着实让人惊叹。”轻抚繁绣锦帛的祝乘风,不经意般感叹一句。
中年商贾男子接话:“郎君不知,这般手艺,只我中原之地独有,那些突厥蛮夷,看到这些精巧玩意,只怕要归为巫神之流!”
“陶公行走四方,除了我朝,竟没在别处得见如此巧艺?”祝乘风状似好奇。
陶商贾摇头:“只我中原民间传承工技者众多,可工者贱流,除了受雇于人,应也要渐渐失了传承吧。”
“倒也可惜。”祝乘风指尖轻敲膝头,忽而侧首对静耳旁听的贺兰决感慨道:“听闻陛下登位之初,曾下旨让宫中工匠改良农具,最终也未能得愿,殿下知是为何吗?”
听人绕了一圈,终于绕到了正题,贺兰决勾起唇角,又勉强压抑住,佯装冷淡:“我并不知,驸马可有见解?”
看天子完全不上套,祝乘风垂下羽睫淡淡道:“若是工匠也能被授于官职,而不是把工匠归为贱流,想必天下匠者皆能用上世代所传,为陛下恭承世间机巧之物,不但能改良农具,便是武器机关,也不在话下吧。”
忍耐许久的贺兰决,低笑到胸口震颤,伸手轻拂过祝乘风瓷玉美肌的侧脸,看那蝶翼般的羽睫疑惑轻眨,心口酥痒一片下,他简直想不顾众人,把人箍在怀中狠亲几口,口中却道:“我也赞成驸马想法,可我毕竟不是天子,做不了天子的主。”
在他们亲热之时,祝乘风咬死不肯承认和他交欢之人是天子,现在却又旁敲侧击地想要他用天子旨意,特设工者官职,他偏就不接这话岔,看他还能扯出什么花来。
难得玩心大起的天子,俯身紧紧盯视着那双剔透瞳孔,薄唇虽勾一抹坏笑,眼中却是藏也藏不住的痴爱浓情:“可惜驸马是和公主缔结的婚约,若是驸马和天子结合,想必天子也会赞成驸马的想法。”
毫不掩藏的龙涎香的气息扑来,祝乘风身形微微后仰,手指攥了几下膝上锦帛,不轻不重噎了他一句:“如若真到了那时,臣还管什么工匠技艺,铺天的诛伐之语,都够臣领受一通了。”
“天子不会允许所爱之人受流言之苦,天子当独挡悠悠众口。”此刻的天子就如他在战场中般,眼神狠决。
听出他的坚决,祝乘风简直想不顾涵养,翻脸怒斥天子,暗自调整几下气息才不冷不热道:“臣头脑清明,暂无疯癫之态。”
他除非是疯了,才会主动和天子纠缠不休。
庭内众人看着郎君和公主低声耳语,恩爱缠绵,皆低头饮茶,不出杂音。
鼻尖相对,呼吸交缠的二人间的气氛,却微有凝滞,半晌过后贺兰决才直起身低低自语:“驸马头脑清明,可天子早就疯癫到无药可医了。”
听清这道低语,心头沉重的祝乘风漠然几瞬,看庭中几人也有坐立不安之态,只好让他们先行回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另一处府宅中。
庭院只余二人,贺兰决便不顾仪态,单膝半蹲在祝乘风身前,手指勾了勾那垂下的浓密羽睫,想要引人和自己说话,便自找话题道:“驸马是何处识得这来自天下各处的故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