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迟渊同样看着她,目光肃穆,威严已成。

林之念发现,对着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告知的欲望,因为他看得到,所以必然听得懂。

可惜,夜明珠确实亮。

魏迟渊把她脑袋扭回来,为什么看夜明珠:“问你话!?”正经些!

林之念的视线正好对上他。

魏迟渊片刻,又将她的目光请回夜明珠,看珠子吧。

林之念转转自己的头,刚才他对自己的脑袋是不是不够尊重:“这是你?求知的态度?”

魏迟渊闻言险些绷不住,他求知!?“看看我们的现状,谁是‘阶下囚’。”

“说的你会杀我一样。”杀了她,只会是动荡。但他问的问题,的确是‘求知’,是历史几千年回看总结出来的经验。

确切点说,是五千年回看总结出的经验,他才活在两千年史册中,他如果现在知道,何止是求知那么简单,是醍醐灌顶!直接传功!跨级别的进步!

“为什么?”这次态度好了些。

“任何新制度的建立,都像乌云笼罩已久的灰暗天空,突然间绽放出的一道金光,进步,从来不是改朝换代,是新制度的建立。比如,一个家庭,以前任何人只要饿了都可以随意去吃饭,厨房投入的成本、和浪费就会无限拔高,但现在有人推翻了这一规定,改为,一天只能吃三次饭,并且只有那三个时间段可以取饭,这就是新制度,这个新制度的建立,是往后千百万年的约定俗成,它会改一天几顿饭,但不会再回到混乱,往后任何一位一家之主,都不会推翻这个制度,这就是秩序。二王乱后,大周颁布了关于宗亲的什么新制度写入了‘认知’。”就是宪法。是皇宗再无法享受国库供养,就是无法随意吃赋税。意味着皇家砍掉了宗族这个累赘。

往后任何一朝都可以拿来的合理规避这一麻烦的铁法,拥有更多的税收投入地方建设。

所以制度不够时,打下的天下,依旧是旧的。

制度不断完善后,不打天下,天下也是新的。

“所以,我们看的时机,不是同一个时机,你看的时机是我个人力量够不够。我看的时机,是制度完善度够不够,角度不一样,得出的结论就不一样。”

魏迟渊突然不说话了,肃穆的目光一点点沉淀,曾经走过的路在脑海中换个角度重新复盘,棋盘瞬间再次充盈,更为广袤庞大……

魏迟渊陪着她一起慢慢靠在门上,手臂挨着她的肩膀,无论多少年,他都不觉得再次被她折服有什么不对。

不远处的墙壁上夜明珠正亮。

魏迟渊的手背碰到她的手背,他没有动,她的指尖微凉,却在他手背激起一圈圈涟漪。

魏迟渊的手指勾住她的,一触即离。

林之念愕然。

魏迟渊心中五味杂陈,那份自傲的冷静自持似乎脆弱的可笑。

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都一度让他怀疑,他是不是漏看了大周一半典籍!才在她这里每每一败涂地。

甚至就连现在,明知道她再婚,育有两子,他所有的教养都告诉他,与有夫之妇纠缠,不是他的教养,不是他的德行观。

他还是这样与她站在一起,就很难解……

魏迟渊就这样与她站着,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却又隔着漫长的时间,让重逢固然喜悦,但时过境迁更锥心刺骨。

林之念避开他的手。记忆跃然而上……

魏迟渊手里空落落的,忍着巨大的心伤,侧头看着身旁的她。

她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那份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颤。这些年,她有没有像他一样,想过彼此?“陆戈几岁了?”

221两个人的事

林之念闻言,神色间没有一丝变化,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一刻,问题的主动权就不在他的手里。

他暴露了,或者说,他不介意在这场博弈里最先‘低头’。

林之念心神中晃过一丝动容,但依旧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夜明珠,仿佛要将这份久违的安宁刻进心底,等待平复:“你,在想什么。”

魏迟渊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任何一点变化,但她太平静,让人看不出任何不妥:“我已经……让人去请我祖母。”魏迟渊的声音更静,平静的心理压力直接扑向对方。

林之念面色如常,反而转头看着他笑,觉得他有点异想天开。这样的心理博弈,她从不落下风。

“李忠义见过他。”乘胜追击。

“不是去请魏老夫人了吗,何必再加码……”过了好一会,似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魏迟渊突然怀疑最先的判定,因为她已经不是淡定,而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

莫非,真的是他异想天开?

这个可能,如吞并他的虎口,让他想想就呼吸难受。

林之念觉得还是不妥,但也不堵他的路,只是语重心长提醒:“你请老人家来就来了,但最好别跟老夫人提结论,实在怀疑,让她老人家看看就好,免得让咱们两人都下不了台。”毕竟堂堂魏家家主和一个有夫之妇弄出一个孩子……怎么看,都有些不正经,再吓到了老人家。

让他的德行有了瑕疵。

魏迟渊突然觉得灭顶的难受,犹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尊严撕开在她面前,声音带着看不见的祈求、弱势:“之念,其他的事情我们都可以谈,这件事……我不希望让我显得可笑……”

林之念闻言,目光在夜明珠上停了很久,很久,才开口,这样啊:“那,是。”

魏迟渊猛然看向她!瞬间抓住她肩膀。

“你说过,不要让你显得可笑。”

魏迟渊震惊到狂喜!突然抱住她,激动得紧紧抱着她。

又气得想掐死她,就是字面意思的掐死她,她怎么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心里又难掩高兴,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镶入自己身体里,头埋在她发丝间,咬不了她泄愤,就咬她头发,力道都能将人挫成了灰:“不是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