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戈静静躺在床上,此时面色苍白,呼吸微弱,额头上敷着一块浸湿的丝巾,嘴唇干裂,偶尔泄出几丝细微的呻吟,显示他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几位太医在床边围成一圈,神色凝重,手法娴熟地为陈戈诊脉施灸,调制药剂。
裴明律坐在床榻边,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心疼,目光时不时从陈戈的脸上转移到太医忙碌的手上再转移到陈戈身上,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不安,“可有好转?陈卿何时能醒?”
太医院院使余钿明起身向他弯腰拱手,恭敬地回答:“启禀陛下,陈大人急火攻心,臣等正尽全力施救。只是陈大人本就心有郁结,又因愤怒冲击经脉,导致浑身经脉紊乱,这才昏迷不醒。臣等已为陈大人开具了安神定志、疏肝解郁的方子,并施用针灸调理经脉,引导气血归于平和,望陛下宽心。”
裴明律再看向陈戈,他双眼紧闭,眉头时不时蹙起,仿佛困于梦魇。他一手紧握住陈戈的双手,一手轻轻扶开他额头上的湿发,低声呢喃,“是我不好,没有留人保护你,你是朕的人,竟真的有人敢来章德殿欺辱于你……”
裴明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眸子里射出能凝结深渊的冷意,“德福,拿纸笔来,朕要拟旨。”
章德殿乱糟糟的这么一遭,贤妃已无心设宴。
此时,五位嫔妃坐在贤妃的长宁宫内,心神都有些不宁。
从章德殿打探的太监回来了,贤妃连忙问:“如何?人可醒了?”
太监跪在地上回道:“回娘娘,皇上圣驾亲临,奴才不敢靠得太近,不知人是否已醒,只看见章德殿灯火通明,宣了太医院多位太医前往,连余院使也从宫外赶了来。”
贤妃神色忧虑,“坏了,怕是人不太好。”
又转向丽妃,“丽妃妹妹,说好我们只是去看看皇上藏在章德殿的人究竟是何模样,你方才何必对他羞辱至深。”
丽妃不屑撇嘴,“姐姐,你现在来说这话是何意……若真不赞同,刚刚为何不阻止我,我羞辱那勾引皇上的贱人,你心里不也一样痛快吗?”
“两位姐姐先别吵了,皇上现在如此看重那人,若追究我们可如何是好……”婉嫔心直口快,把几人的担忧直接说了出来。
“这倒无妨,”贤妃轻抚手腕上的玉镯,缓缓开口:“那人毕竟是男儿身,虽不知他使了何种手段迷惑了皇上,但毕竟于礼法纲常不合,又怎比得上皇上对我们姐妹的情分,要我看皇上不过是贪新鲜罢了。”
丽妃勾起唇冷笑,她和其他人可不一样,她是太后的亲侄女,皇上一贯孝顺,怎可能因这种小事罚她。
倒是韵妃,从刚刚起就不太对劲……
丽妃看向她,“韵妃,从章德殿回来你便一直没有说话,容嫔是小只知道吃点心,你一向会讨皇上欢心,难道也会担心一个臭男人抢了你的地位吗?”
韵妃神色微变,指甲在掌心掐了掐才笑着说:“臣妾自然是不担心的。”
几人说话间,等来了皇上的圣旨。
德福身后跟着一群人,端着圣旨进来,一看人这么齐,笑着说:“哟各位娘娘都在呢,那正好,奴才便一并宣了。”
说完,他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读起圣旨上的内容,读罢,五位嫔妃都呆立原地。
丽妃先是惊愕不甘,然后直接从地上爬起,直接上前去抢圣旨,“狗奴才你在读什么!皇上怎么可能剥夺我的封号和品级?!你在撒谎!”
抢过圣旨仔细看了,丽妃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先是难以置信,然后转为愤怒,突然间,她失去了所有理智,尖利的指甲颤抖着撕扯起圣旨来,象征着皇权的圣旨被撕得七零八落,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尊严。
“不!不可能!”丽妃尖叫起来,泪水混杂着愤怒,“我是太后的侄女!皇上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对我!”
德福镇定自若,朝周围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沉声道:“丽妃娘娘失智辱君,直接带入冷宫好生照看。”
侍卫们得了令,靠近近乎疯狂的丽妃不容抗拒地搀扶起她将她往外拖去,尽管丽妃一直挣扎,尖叫连连,还是很快就失去了身影。
“姑母!姑母救我……!”
凄厉的哭喊从远处飘来,德福看向剩下的嫔妃,“各位娘娘接旨吧。”
剩余四人均未想到会受到如此重罚,只是骂了章德殿那人,皇上就将她们定罪为“渐失妇德,言行不谨,挑拨是非,扰乱宫闱”,丽妃直接打入冷宫,贤妃韵妃降为嫔,婉嫔容嫔降为贵人,禁足三月不得外出。
贤妃咬着唇强忍泪水,颤抖着将手抬起接旨,韵妃面色复杂,又是痛苦又是委屈地瘫坐在地上,婉嫔和容嫔花容失色,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这长宁宫的风波陈戈并不知,他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浑身直冒冷汗。
梦里,少女俏皮地趴在墙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下方院子里的少年,他专注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招一式透着超凡脱俗的剑意。
少女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突然大声喊道:“喂,陈戈,我可是看了你好久,你的身子都被我看光了!”
话音未落,她已笑得花枝乱颤。
陈戈闻声,缓缓收起剑势,转身抬头望向少女,嘴角挂着一抹潇洒不羁的微笑,“萧韵蓉,你又爬墙头了,小心你父亲揍你。”
少女朝他做了个鬼脸,陈戈戏虐地一笑,动手开始解起自己的腰带来,“你刚刚说看光了我身子,我寻思我穿着衣服呢,不如我现在脱了给你再仔细看看吧……”
“陈戈你真不要脸。”少女脸颊绯红,娇嗔骂道。
“这有什么,既然让你看光了身子,只能让我把你娶了负责了……”
陈戈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猛然往两边扯开外袍,“脱衣服喽!”
“啊啊啊啊啊……”少女尖叫着从墙头的梯子上爬下,从墙那边传来她的骂声,“陈戈你个大坏蛋!”
陈戈大笑,“傻姑娘,外袍里面还有束衣呢,我的身子还是留着成亲的时候再看吧。”
画面一转,又到了长安街上,小侯爷朱之宣和陈戈当街对峙。
小侯爷身着华丽,面带傲气,“陈戈,你不过庶子出身,竟还敢妄想与韵蓉小姐相配,简直是不知廉耻。”
陈戈站立原地,身姿英俊挺拔,不卑不亢地笑着,“何谓相配?韵蓉小姐心悦于我,我也心悦于她,这便是相配。至于小侯爷,我听说韵蓉已经拒了你啊,怎么,到我这撒野来了?”
“你找死!”小侯爷闻言怒火中烧,一个箭步上前挥拳直击陈戈。
陈戈身身形敏捷,轻松闪避,随即反手一掌击出,同小侯爷瞬间缠斗在一起。
虽然朱之宣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他也没讨着好,被他爹一脚踢到了中梁山思过。
没成想他一去山中良久,再下山时这京城就换了日月。
寒苍关苦寒僻远,韵蓉的信随着运送粮草的马车一并送到的时候,已过去了数月。飘零的风雪中,他拆开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