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两位警察便起身要离开。黎旭看着两人的动作，心跳跳得极快，他正想要开口说点别的什么，桑泽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就极有存在感地向下压了一下。桑泽弯腰凑在了黎旭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开口：“竺飞星。”

黎旭攥了一下手指，抿住嘴唇不说话了。

第六十一章

71

应付完了警察的问话，桑泽又在黎旭面前放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黎旭盯着光秃秃的签名栏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抬头看向桑泽：“你这是干什么？”

被黎旭这样问了，桑泽反倒疑惑地看着黎旭：“帮你离婚，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话是这样没错，但黎旭盯着离婚协议书冷汗都出来了。先不提舒安玉会不会答应和他离婚，即使真的和舒安玉离婚了，那岂不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他可不信桑泽会放过自己。

见黎旭迟迟不肯签字，桑泽慢慢俯下身盖住了黎旭的身子，疑惑似的：“怎么了？”

黎旭没有签字慢慢把笔放下了，他刚想开口说话桑泽就用手心托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了头。桑泽和他贴得太近了，呼吸间黎旭甚至能感受到桑泽吹拂在自己面上的气息，他有些不自在地僵住了身子。

桑泽却浑然不觉似的和他越贴越近，在被桑泽吻到之前黎旭忽然用力推了对方一下。桑泽被他推得向后退了一步，黎旭迅速起身向后退扶住了桌沿，面露防备地盯着桑泽。

桑泽被推开了，似乎也没有恼火，他抬眼看向黎旭，轻声开口：“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桑泽重复了一遍，表情有些神经质，“阿旭，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黎旭手指抽搐似的抽动了一下，他慢慢移开了视线盯着地面，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再度看向桑泽：“我说过，我们已经结……”黎旭的目光接触到了桑泽的表情，剩下的话突然卡在了嗓子里不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他闭了闭眼，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心中的情绪就已经本能地换了说辞，“……我不习惯。”

桑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从前从来不会不习惯。”大概是黎旭的话让他误解了什么，桑泽的表情变了一瞬，“为什么不习惯？是因为竺飞星吗？”

黎旭没能跟上桑泽的思路，茫然了一瞬：“什么竺飞星？”

桑泽一眨不眨地盯着黎旭的脸，似乎是要从黎旭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都是因为他勾引你。”

桑泽的嘴唇动了一下，无声说了两个词贱人。

黎旭张了张嘴：“……你，都说了他不是这种人。”

桑泽面无表情，显然黎旭为竺飞星的辩解让他感到更不愉快了。他盯着黎旭不说话时面色便显得有些冷，黎旭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他放在桌上的手指下意识扣着桌面缓解心里的紧张。

桑泽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阿旭，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我不是不能忍受竺飞星，只是。”他停顿了一下，“我不能容忍你更喜欢他。”

黎旭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顺着本能说出口后黎旭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他看见桑泽脸上的笑容似乎真诚了几分：“真的吗？好吧，那我相信你。”

桑泽走到桌子边把离婚协议书朝黎旭推了一点：“那么，你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舒安玉，你也很想摆脱他吧。”

黎旭被桑泽说动了，但他心里始终有一根弦紧绷着，让他不要相信桑泽的花言巧语。他确实要和舒安玉离婚，但绝对不是现在。

黎旭咽了一口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离婚之后呢？”

桑泽奇怪的看着他：“当然是和我结婚了，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他看着黎旭，脸上神情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我知道我做了许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但是阿旭，只要你跟我结婚，我都会改正的，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做那些事情的，我只是不放心你。跟你结婚，我就会有安全感了。”

桑泽的话让黎旭心里产生了一点希望：“你之前做的事情都是错的，你也明白的，对吗？你愿意改正的，对吗？”

桑泽的笑容更加真诚：“当然。”

黎旭大松了一口气，他从来没觉得桑泽这么通情达理过：“那你先把竺飞星放了吧。放了竺飞星，我们好好谈谈。”

桑泽的笑容忽然凝在了脸上，下一瞬他脸上所有真诚的、温柔的神情都在一瞬间陡然收了起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忽然变得冷漠：“阿旭，我不希望你在这种时候提竺飞星。”

第六十二章

72

黎旭被桑泽忽然之间的变脸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但背部已经撞上了桌沿。

桑泽几步走上来拽住了黎旭的手腕向自己怀里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对黎旭叙述事实：“阿旭，你知道的，我可以再让你忘掉一切，我甚至可以找人对你进行精神控制。但我没有，我对你已经够克制了。你不要再逼我了。”

黎旭被他拽着踉跄着摔进了桑泽的怀里，他心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别、别……”

桑泽的声音从黎旭的头顶传来：“嘘，嘘，我还没有打算这么对你。阿旭，你说我变了，难道你就没有变吗？从你和竺飞星上床的那一天起，你的心就不是完完整整属于我的了。是，是竺飞星勾引你，你也确实喝多了，可是你中途就没有清醒过吗？”他捏着黎旭的下巴逼迫黎旭抬起头，“你被竺飞星带走的这几天，你又是因为什么和竺飞星上床？”

黎旭嘴唇抖了一下回答不出来，他的脸因为桑泽的质问而白了几分。

桑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阿旭，你有性瘾，我不怪你。可是你要分清楚，不要让你的身体支配了你的情感。你根本不喜欢竺飞星的，是不是？你现在担心他，也只是因为你很善良罢了。”

黎旭差一点就要被桑泽说服了，但他已经不想做一个懦弱的逃避者了。黎旭闭了闭眼狠心认清了自己的错误和罪过，他嘴唇动了一下，声音有些艰涩：“对不起，但是我……我不是完全因为性瘾才喜欢竺飞星的。你说的对，是我做错了。”

桑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黎旭狠心接着说了下去：“你放竺飞星离开吧，这件事情里做错的人是我。”

桑泽的表情已经不只是难看了，他松开黎旭失神地向后退了两步，仿佛病了一般脸色惨白：“你不要我了，这回，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肯定的话语堵在了黎旭的嗓子里，他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把那声“是”说出口。黎旭张了张口：“我……我是很喜欢你，可是桑泽，你让我太痛苦了。喜欢你，让我觉得太痛苦了。”

黎旭的话像针一样刺进了桑泽的心里，他白着脸眼神有些失焦，没有再说话。

黎旭一直盯着桑泽的脸，因此在桑泽的眼尾突然落下了一颗玻璃珠一样的水珠时，他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下一瞬他的右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桑泽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落泪一样，他站在原地，神情空荡荡的。黎旭闭眼移开视线，他像是忽然不能呼吸了一般，快速开口：“我走了，你记得放竺飞星离开。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来谈谈。”

这回桑泽没有再拦他，黎旭从桑泽身侧快速擦过，拉开门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逃离了桑泽的控制，黎旭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直到坐电梯来到医院一楼，在门口处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时，他才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后背起了一点冷汗。

舒安玉手上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静地看着黎旭。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舒安玉下巴上有一点青色的胡茬，让他显得有些颓废。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群给了黎旭一点安全感，他盯着舒安玉的脸，一时间既没有逃跑也没有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舒安玉先开了口：“旭旭，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