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沉岫冷冰冰想。
又撒谎。
他淡淡道:“怎的不想要了?有了长生果,便可径直去救你那父皇,也不必再如此辛苦修炼,熬受神交之苦了。”
“是不是?”
解离之猝不及防被说中了心事,大脑骤然空白之余,只一个劲儿摇头,“没有,没有。我,我要跟着师尊好好修炼的,我没有想……”
“没有、没有想……放弃修炼……”
少年神态慌张,语无伦次,脱口而出的否认既苍白又无力,根本无法掩饰被戳中心事的慌张。
云沉岫虽然已通过神交知道了解离之所有心事,然而少年如此极力否认,对他竟毫不坦诚,是以更觉恼火至极。
他冷冷道:“解离之,你根骨极废,性情顽劣也就罢了,想要成仙,心性又如此不坚,一点儿诱惑就能让你动摇,你修什么仙,当什么仙人首徒!”
“不若就此滚下离恨天,继续去那不仙镇跟那群一事无成的乞儿厮混,从此当你那逍遥快活,生老病死的凡人去!”
解离之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师尊,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呆在了当场,云沉岫推开了他,转身要走,解离之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抱住了云沉岫大腿,哭着说,“师尊,师尊,阿离错了!!阿离不该撒谎,阿离会好好修仙的,师尊别不要阿离……”
少年寝衣单薄,跑下床又哪里顾得上衣衫整洁,腰带都掉了,露出大半个白嫩胸膛和如同暖玉般润泽的肩胛,云沉岫一低头就能瞧见他沾着泪的密密睫毛,胸口那粉嫩的凸起……
下腹生了火。
解离之哭了半天,没听见云沉岫的回应,他怯生生的抬头,就对上了师尊极其冰冷的视线,如同日落山山巅最冷的冰雪,看得解离之彻骨生寒。
俊逸的仙人面如霜雪,一字一句:“松手。”
在那冰冷的视线下,解离之慢慢地松开了手。
“当真碍眼。”
甩下这四个字后,云沉岫压着欲火,拂袖而去。
……
解离之萎靡了好几天,他记着师尊嫌他碍眼,晚上睡着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他在长安的那些岁月。
父皇总是宠着他,看见他就笑得开心,哪怕上一刻还在跟群臣发火,骂他们都是废物,他跑进殿里,父皇就不生气了,把他抱在腿上,亲昵地说,吾儿怎么又跑进殿中,如此没规没矩,该罚!
他嘴上这样说,却也只是用大掌拍拍他的脑袋。
不管他干什么,父皇都不会嫌他碍眼。
在父皇眼里,碍眼的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会是解岁闲。
解离之醒了,满面濡湿。
他抱着膝坐在角落里,在仙人灵宫这轻而冷的凉夜里,无与伦比的思念缠绕着他。
他什么时候才能成仙呢。什么时候才能救下父皇,与父皇重逢呢。
父皇现在,还在长安吗。鬼阎罗……鬼阎罗会怎么对待父皇的尸首呢?
解离之不知道,他虽然有消息灵通的黑市,却一直不敢打听中原的任何消息。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他,就算知道了中原的消息,也只是徒增无力而已。
他什么也做不到。
“……”
他这样蔫巴巴了几天,勉强又打起了精神。
毕竟难受失落,除了浪费时间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这两三天,他窝在离恨天后殿,没去奉茶,也没练弓,师尊也一直没来找他,让他学习修炼。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师尊是不是真的觉得他天资愚钝,还顽劣不驯,所以不想要他了……
可是要是师尊不要他,他要去哪里修仙呢。
解离之想着想着,居然真的仔细想了起来倒是从黑市听说西域那边倒是有个很厉害的人仙……就是不知道收不收徒……但是西域太远了,他要去的话,要一个人穿过十万伏龙山,而且还不能走锦绣天路,听说那边已经被鬼阎罗的部下把持了。可是锦绣天路以外,十万伏龙山都是妖族的地界,听说有很多厉害的,可以呼风唤雨的大妖怪,昆仑最厉害的修道人,也不敢走锦绣天路以外的地方。
其他的地方,倒也想不出来了。
可独自去西域,找那虚无缥缈的人仙,显然怎么看都不合算。
眼前最合算的,就是厚着脸皮,找个时间给师尊好好道歉……可是他又不大想讨嫌。
他从小就这样,谁喜欢他,他就跟谁玩,谁不喜欢他。嫌他不好,他就不跟谁玩。反正喜欢他的人多的是,干嘛跟自己找不痛快呢。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这样了。
解离之又安慰想,师尊说话虽然凶,且不留情面,但说的也是事实。师尊本来就严禁他去灵族禁地,他还要去,而且,师尊是很厉害的仙人,怎么会看不穿他心里就想要长生果,不想修仙了。
撒谎还被一眼看穿,也无怪师尊如此生气。
可是就嘴上道个歉,是不是也太轻巧,厚脸皮了些……
他正想着,紧闭的窗户却支棱支棱的响起来。
他打开窗户,小妖鸮豆沙便想衔着信飞了进来。解离之愣了一下,打开了信,发现是柴明。
柴明眼睛不大能看见,解离之便给他找了很多盲文书,他现在可以写盲文了。有时候有什么事儿,就让小妖鸮给他带口信。
解离之也曾埋怨了几句,说有什么事儿过来找我说就是了,柴明却说他眼睛瞧不见,仙人灵宫太大,走得跌跌撞撞的,麻烦又费事儿。解离之一想也是,也就罢了。
口信上说,妖鸮们常常吃的牛肉没有了,让解离之下次去不仙镇的时候,多带一些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