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的人虽目下无尘,不染俗事,但未必不知道淳国如今被温氏把持,皇族凋零式微。

只不过修士一向不怎么直接掺和凡世的政.变,且宋檀音不光是掌门亲传,甚至是掌门为下任执首选中的道侣。

因此宋檀音背后的温氏掌权,剑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的计划,王凌波若想摧毁温氏,只得将争斗范围控制在凡俗之中,伪装成正常的政.权.更.迭。

这便得倚仗淳帝宋永逸和一切可拉拢与温氏对立的力量。

但赵离弦不堪的过去,和宋檀音彻底的激怒让事情简单起来。

把责任推到原本只会作壁上观的赵离弦身上,一切就容易多了。

卯湘离开后,王凌波启动了灭灵法器,清理了他留下的残灵。

然后顺着原路回到了堂厅之中。

此时厅内正热火朝天,王凌波并不理会,坐到了自己幻影所在之处。

正闭目运转灵力的王凌淮似有所感的睁开眼睛。

看了眼身旁的堂妹,迟疑的问道:“你方才起身了?”

王凌波一愣,按理以卯湘的修为,王凌淮是不该有任何知觉的。

她为王凌淮敏捷的直觉感到高兴,嘴上淡定的否认道:“没有。”

王凌淮:“奇怪,我怎会觉得你方才坐下来。”

王凌波抓了把瓜子:“许是我挪动了一下吧。”

王凌淮从她手里分了半把瓜子,点点头:“也是。”

诸般商议,代表王氏的都是大伯二伯两位长辈,王凌波并未在此展示话语权,全程沉默不语。

待时间差不多后,方才与王凌淮随宋永逸离开,其他人则由长辈秘密送回。

想来赵离弦这次是真被气得很了,都快天黑了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王凌波推脱有些劳累,拒绝了温太皇太后一起用膳的邀请,便径自下去休息。

宋永逸本也想离开,却被自己祖母留了下来。

祖孙俩安静的用完晚膳,温太皇太后这才问道:“听说王氏的货船已经南下,走了新的水道。”

“怪得不到百年,便能雄踞一方,这利落这魄力,真是一刻都不浪费。”

宋永逸以为祖母在敲打他,确实王氏女最终若拒绝留在凡俗,此时借他们有求于人的便宜,迅速走几笔大的,届时他们的谋算也只能肉包子打狗。

王氏乃北方豪族,产业涉猎虽广,但核心产业乃是饲养芥蝉,而芥蝉丝却是纺织储物袋的主要材料。

也正是这芥蝉养殖产业,才让王氏与修界有了联系,进而向上攀爬,得到庇护,在凡间势力超然,甚至皇室也不能无故摧之。

进来五洲大比临近,又有三界交汇的战前准备,因此储物袋这般基础法器需求也激增,王氏的蚕茧订单巨大,此时温太后为示好拉拢,而批下的新商道,大大缓解了王氏的运输压力。

宋永逸赶紧道:“祖母放心,王姑娘并非轻诺寡信,贪婪无德之人,她既默认了家中长辈行了便宜,便不会再首鼠两端。”

“今日我又亲临王家,王姑娘入宫为后的事已有默契,只是还未来得及告诉祖母。”

温太皇太后放下茶盏,看着宋永逸笑得欣慰:“你总归是长大了。”

说着冲一旁的大宫女玉和点了点头,玉和垂首,出去片刻后捧了一方锦盒进来,恭敬放到宋永逸面前。

温太皇太后慈爱的盯着他:“你替祖母分忧,祖母也疼你,打开看看。”

宋永逸心中讽刺,他一国之君干这娼妓勾当竟还能得赏。

漫不经心的打开锦盒,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宋永逸当即眼睛赤红,猛然起身。

而那因为他剧动掉落在地的锦盒中,赫然是一根手指,指上还戴着一枚扳指,乃是他亲手所刻。

后将其赐予一位宗室长辈,那位甚至乃是先帝的手足兄弟,性子一贯谨小慎微,因此躲过数度动荡。

此时厅内除了他们祖孙只有寥寥数人,均在数步之外伺候,最近的玉和虽出自王家,倒也算自己人。

宋永逸甚至在权衡是否在此将温太皇太后诛杀,但几息过后,终是压下了冲动。

温太皇太后见状点了点他的额头,一如小时候,语气宠溺道:“打小你就机灵,比你父皇更善审时度势。”

“若你今日是你父皇,不定会干些有损母子情分的蠢事。”

所以他的父皇英年早逝了,从祖母口中说出的夸赞只让宋永逸压抑羞耻。

他艰涩开口:“祖母这是何意?我连日为祖母的交代放下身段四处奔波,讨好一介平民,祖母不说赞赏一二,皇叔平日对祖母是何等恭敬,今日要遭此劫难。”

温太皇太后懒得跟他装傻,她在淳国一手遮天,从不需在这些小事上耗费口舌多做拉扯。

直言道:“我第一眼便知那王氏女不是池中之物,离弦神君何等人物,想要引诱讨好者不知凡几,偏她成了事,就足以说明此女手腕出众,能做常人所不能。”

“若她决定留在凡间,必定得是要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绝不是那等空有后衔的虚位,如此头一个容不下的就是哀家。”

温太皇太后谈及此,语气中并无愤懑鄙夷,只有见识到尚且生涩的同类的玩味。

“只是哀家也没想到,她还未入宫,便急着扫清障碍。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若我是她,必定也会先试上一试,若能拉下哀家,她便是助皇帝夺回权柄的至尊贤后,她王家也可借此补上朝堂之中空出的位置。”

“若是不成,以离弦神君对她的迷恋,大可回仙宗继续逍遥,总归有赵离弦护着,哀家甚至不能轻易拿王家发落,只得吃个哑巴亏。”

“她搅风搅雨竟是稳赔不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