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黑框眼镜,静静地翻阅文件,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摩挲,发出沙沙的响声。这一刻,他又变得斯文白净,温润平和,像一杯暗香幽然的清茶。
“何编,你适当淡化了男女主的感情戏,我觉得很好,但这恐怕不太能适应观众需求吧。”他侧过脸来,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
“你这部小说刻画的是两位音乐家的爱情,但主要是想展现他们追逐梦想的坚定信念。前半部分最重要的是……”
安岌浅浅一笑,用指腹轻轻点在我的唇峰上,戏谑般地注视着我。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笑意慢慢加深,如涟漪一般在眼角漾开。
他前一秒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一笑便像是雨消天霁、豁然晴朗。
“别这样。”我偏过脸去,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柏柏,你上次说的那个人……能告诉我他是谁吗?他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收心。”安岌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听者的心上。微卷的眼睫半笼着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夹杂着淡淡的阴沉情绪。
他握住我的手,微凉的指尖擦过我的手背,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一下。我像触电一般,很快地抽回了手。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密,这些雨点都像是敲在我心上,烦乱又焦躁。
我的手背上传来细细密密的酥麻感,脑海里又闪现出我与安岌的种种荒唐画面,不由得耳根发烫。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我用余光扫了一下,依稀辨得一个清俊身影立在那里。
“小柏哥。”梁星辰收了收雨伞,兴冲冲地喊我,话语中洋溢着饱满的热情。
他微笑着径直走了过来,精心打理的发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湿答答地贴在鬓边,雾蓝色的羽绒服上沾了几点冰晶,周身带着严酷的寒气。
“阿辰,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剧组?”明天才举办正式的开机仪式,他们演员应该下午才到的。
“早点来熟悉环境嘛,也能看看小柏哥。就是今天的雨太大了,下着下着还变成了雨夹雪。”他眨了眨眼睛,抬手理了理湿漉漉的碎发,晶莹水珠沿着脸侧滑落。
我抽了几张安岌面前的纸巾,浅笑着递给他,“快点擦干了,明天开机你可不能感冒。”
梁星辰蓦地一愣,迟疑地借过纸巾,问道:“这位是安老板?以前在酒吧见过的。”
上次试镜也是搞笑,我和安岌认认真真地面试了不少人,最后男配居然定了没来试镜的梁星辰。多半是投资人临时塞进来的。所以,梁星辰还不知道安岌的另一个身份。
“也是安老师,是ip的原作者。”我补充道。
“哦哦,安老师好!刚刚只顾着看小柏哥了,都忘了和您打招呼。”
只听他一口一个“小柏哥”,叫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安岌礼貌地回应他,又象征性地夸赞了几句,说梁星辰很有灵气,贴合剧中角色。
如果他没有在桌子底下偷偷握住我的手,我还真觉得他是个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了。
“小柏哥,我上次试镜来晚了,都没看到你。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我。”梁星辰坐在我身边,委屈巴巴地嘀咕着。
他经常给我发信息,多是简单地说说他每天做了什么,学到了什么。我之前心理状况很糟糕,他自顾自地写了一大段话发过来,我也没心情回他。
“安老师,小柏哥,你们还没吃饭吧。影视城附近有一家挺不错的小馆子,今天我请客。”梁星辰殷勤地问,可以看出他心情还不错,唇角轻扬,满是笑意融融。
我顿时有些慌乱,回绝道:“不用了,我们点外卖就行。”
话音刚落,又听见安岌回应道:“好啊,小梁挺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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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吃醋
我想我实在不善于应付交际活动,比起聚餐我更喜欢一人食。而且,和我坐在一起吃饭的两个男人都和我有着或多或少的感情纠葛。
梁星辰说的小馆子居然是一家日式料理店。从装潢布置上看,原木色挂帘、昏黄的圆灯笼,还算得上赏心悦目,一阵别致的和风气息扑面而来。
我和梁星辰坐在一起,安岌在我们对面。
“这道寿司的名字是‘鹣鲽情深’。”服务员身穿粉色和服,恭恭敬敬地呈上一道菜肴。
安岌站起身来,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小碟子,礼貌地道谢。
“这个菜名好特别。”梁星辰先盯着那碟精致小巧的寿司,又看了看我,好奇地问,“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生得很漂亮,瞳眸是淡淡的琥珀色,灿若星河,熠熠流光。闪动的羽睫缓缓颤动,像一把小扇子,在我的心上轻扫落蕊。
我惊愕地错开目光,淡淡地说:“安老师知道的,让他解释给你听。”
“鹣是一种比翼而飞的禽鸟,鲽是比目鱼,它们都是成双结对,就像是恩爱夫妻。这个词多被用来形容夫妻情深。”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梁星辰粲然一笑,低声嘟哝着:“很有意思啊,就像在说我和小柏哥。”
还好我不在喝水,要不然肯定会被呛到。
“阿辰,我有……”我想解释一下我和高焕的事情。
“小梁和何编是情侣?”安岌突然插话。
“对啊,我是小柏哥的准男友。”梁星辰垂下眼眸,双颊浮现出两朵红云,讪讪地说,“我们已经……亲过了。”
“哦,是吗?”安岌眼角的笑意渐渐加深,握住白瓷酒杯的指节忽然收拢。
那次去福利院,梁星辰主动吻我,我也回吻了过去。他在感情上真的太单纯了,把一个吻当做什么重要承诺。还是要和他解释清楚,但不能在这里。他刚刚才满怀希望地说自己是“准男友”,我现在说就是当场打他的脸。
我有些紧张,很生硬地岔开话题,让他们谈谈剧本。
这一顿饭吃得实在无味,但和厨师的手艺无关。
从餐厅出来,梁星辰无意间碰到我的左手。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突然被他碰到,疼得我发出一声低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