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感情的开端一点也不浪漫,结局也是那么仓促,实在没什么好怀念的。
我躲在厕所里,怔怔地看着沾满鲜血的纸巾,只希望血能快点止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意识渐渐恢复,血终于止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快要休克了,命运之神又把我拉了回来。
我推开隔间的门,强打着精神和高焕说话:“我没事,就是流鼻血而已。”
他明显不相信我,用手抵住门板,往里看了一眼。
卫生篓里那些沾血的纸团已经被我用干净的纸巾盖住了。
我借口说还有工作要忙,和高焕告了别,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之后,我去了医院,又做了一次骨髓穿刺检查。
在血液科诊室里,我把检查报告和病历卡递给医生,忐忑地等待对方开口。
这次的医生看上去年纪挺大,鬓角有些发白,戴着一副老式眼镜,面色异常严肃。
“你这个情况……”他皱起眉头,欲言又止道。
“医生,你可以实话实话,我承受得住。”我苦笑着说。
医生扶一扶眼镜,看着手里的单子,指腹摩挲着那张薄薄的纸张,说:“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我心虚地点点头,其实这几天我被宋柯凡弄得心烦意乱,吃药也很不规律。
医生的脸色变了变,像是有些纳闷,沉声说:“一定要吃药,不然你肯定活不过三个月。”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犹疑地问:“上次那个医生说我如果接受治疗,还能活两年,是真的吗?”
他不悦地闷哼了一声,愤愤不平道:“这话是哪个庸医说的?病情这么复杂,随时都可能恶化,这种事谁敢拍着胸/脯跟你打包票?”
“……”
“你得的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这种病在成年人身上很少见。儿童生存率大概有8%,但成年人想完全治愈会很困难。而且发现得太晚,如果只用传统的化疗和放疗,效果不会太理想。”
“那……”
“最好接受骨髓移植。”
所以还是有希望的是吗?
“医生,如果我进行骨髓移植的话,成功的几率大吗?”
“需要适配的骨髓。”他顿了顿,有些不忍地说,“还有,你的血型是Rh阴性稀有血型,很难找到合适的配型。”
“你的直系亲属可以来做个检查,也许能适配。”
“我父母……”我慌乱地开口,攥着衣角的手不由得收紧,“他们都不在了。”
我爸早就不在了,至于我妈……她十几年来都没有一点消息。如果能找到她,我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医生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何先生,不好意思。但你的情况不太乐观,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点点头,心想,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你先去办住院手续……”
“我不想。”我很平静地说。
医生愣了一下,满脸震惊地看着我。
他大概是在想,那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能活下去,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人得了绝症还满不在乎?
我想,我可能得了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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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爱
等我出了医院,天已经黑了。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在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将就一晚。
一路上,我都在胡思乱想,还是不死心地在网上找了稀有血型骨髓移植的资料,结果看到一则全省首例“熊猫血”白血病患者骨髓移植成功的新闻。
全省首例……希望真渺茫,我运气一直很背,怎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我拿出药片,就着纯净水,艰难地咽了下去。
好苦,比我吃过的所有药都要苦。咸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漫到咽喉,感觉所有的味蕾都在经受一场暴行。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司机师傅开始找我聊天:“我今天都接了二十几个从医院出发的单子了。”
“小伙子,你也是去看病的吧?要我说,人活在世上没病没灾就要烧高香了。一有什么病,就是拿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往医院里送,怕是还没用呢。”
“我就是感冒发热。”我讪讪地说。
“那就好,年轻人也要注意保养身体啊。不要到了我这个年纪落得一身的毛病。天天开夜车,回到家里累得浑身都疼。”他说着就转头看了看车上摆着的一张全家福,又笑着说,“小伙子,这是我女儿,漂亮吧?她还是我们区钢琴比赛的第一名呢。”
“很漂亮。”我看了一眼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女孩子。
这个时候,我突然庆幸自己是个gay,无儿无女,了无牵挂。这世界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有一个归属地是本市的电话,我以为是医院打来的就接了。
“何柏!”宋柯凡的声音乍然响起,我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