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时礼愣了片刻,惊讶:“你跟我,是第一次?”
齐洺恼羞成怒:“老子他妈是处男都干了一个多小时,你说,我那晚上猛不猛!你上一任肯定没我厉害!”
邓时礼有些愣神。二十五岁,还是第一次,倒也不是那么稀奇,但齐洺床上的本事确实……如他所说,挺猛的。一时间,邓时礼不知说什么。他之前一直以为,齐洺的私生活不检点。毕竟当初他们只见了一面,齐洺就急哄哄地,做的时候,动作从容熟练,没曾想,居然是第一次。
邓时礼瞟了眼脸色涨红的齐洺,心道,那这第一次,未免太过草率了。
“你几个意思?”齐洺老底都抖了出来,底气不足地喊,“给句准话呗。”
邓时礼不答。
“我……挺喜欢你的。”
看出来了。邓时礼想。
静了片刻。齐洺按耐不住,说:“我是认真的。”
邓时礼的手指微微一缩:“嗯。”
齐洺看了他半晌,说:“你不能因为你那糟心的前任就判了我死刑。”
齐洺又说:“得亏你早脱身呢,你瞧,这不就遇着我了么!”
见邓时礼还不搭腔,齐洺的语气也不好起来:“操,我这么一年轻帅小伙,你就一点儿不心动呐?我不光能鼓捣饭菜,我还能鼓捣你,别人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这么优秀的对象。”
青年蹲在他的面前,一股子朝气蓬勃的劲。荷尔蒙、男人味、年轻的欲望,让齐洺充满了性魅力。邓时礼暗忖,其实齐洺说得倒也没错,齐洺确实足够吸引人。他并非没有对齐洺心动,如果他年轻十岁,如果他没有经历和邹城的那段感情,这样炙热直白的感情,谁能不为之所动?
可偏偏是二十五岁的年纪,对什么都还有热情的年纪。谁没有过呢?他以前也有过,邹城以前也有过。但后来,一切变了样。
齐洺现在喜欢他,但这份喜欢能撑多久?一年?五年?甚至十年?十年后,他四十四岁,到了那个年纪,他还能再一次走出来吗?
不如,就别开始。
室内仍旧安静。齐洺自说自话了几个来回,早就压着一股火,现下一腔真心都剖白了,面前这人还一副无欲无求无所谓的模样。
“你这是拒绝我的意思?”齐洺语气生硬起来。
他又等了片刻,邓时礼都没说话。得,那就是默认了。齐洺动作僵硬地把邓时礼的左腿放下来,他蓦地站起身,盯着邓时礼的脸。
“我操你妈,你个瘸子真他妈行。”齐洺恼羞成怒地踹了脚一旁的破烂木椅子,木椅被踹倒,哐啷一下,散了架。他握紧了拳头,像愤怒的公牛一样哼哧喘气,眼眶红红的,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的。
最后,齐洺怒气冲冲地甩了门,离开。
再一次的离开。
应该不会再来了。邓时礼深呼吸一口气,手中的纸张倏尔落到地上。他急忙弯腰捡起来,仔细吹了吹,放进了那个装着新衣服的抽屉里。
*
象征着万象更新的春节,疫情骤然大规模地爆发。
每个人都自觉戴上了口罩。政府把关严厉,多数人都未按时返工,在家中消遣,不出门,不给基层工作者添麻烦。澡堂子也关门了。邓时礼呆在家里,隔五天才出门,买一次菜。
这天他从外边回来,感觉身子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他没太在意。没落到自己头上时,人们大抵都下意识忽视了潜在的危机。第二天,邓时礼起床时,发现脑袋一抽一抽地疼。他一摸额头,滚烫无比。他的喉咙也嘶痒起来,他不受控制地咳了咳。
发烧来得迅猛又突然,他一边咳嗽,一边浑身发抖,残疾的左腿间歇性地抽搐,此时电视里正播报着最新的疫情消息。
在这一刻,邓时礼想了很多。他眼前发昏,头脑恍惚地拨了齐洺的电话,只两秒,就及时挂了。那边却很快回拨过来,邓时礼索性关了机。
他摸索着穿好衣服,想自己去医院,但混沌的大脑,完全使不上力的左腿,让他从床上走到门口就花了二十分钟。
他刚开门,齐洺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齐洺戴着口罩,呼呼地喘着气。因着极速跑上三楼,他一双眼眸都红了,短短的寸头里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在灯光下亮眼灼人。
“你怎么了?”齐洺抓住邓时礼的手臂,被烫得一震,他反应过来,惊惶地瞪邓时礼,又气又急,“操,你他妈!”
邓时礼捂住自己的嘴鼻,使劲将挨过来的齐洺推离自己,咳嗽两声,说:“咳,你别……”
“别他妈了个逼,给老子他妈闭嘴。”齐洺兜头兜脸地骂道,他急得脑门子都出了汗,扶着人往楼梯处走。邓时礼哆嗦着自己戴好口罩,小声道:“别离我那么近。”
齐洺紧紧地捏着邓时礼的肩膀,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说:“邓时礼你他妈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出了破旧的楼道,齐洺把邓时礼扶上车,自己坐到驾驶座上。
听着邓时礼的咳嗽声,又瞧见他烧得通红的脸,齐洺握着方向盘的手颤抖起来,他屏气凝神地看着路况,一路加速,抵达医院。
齐洺沉默地搀扶着邓时礼,做了检验。
护士给邓时礼开了药。邓时礼就着齐洺递过来的水服了药后便坐到椅子上,没说话。齐洺看了眼邓时礼的左小腿,半蹲下去,将其纳入掌心,慢慢地按揉起来。约莫二十分钟,邓时礼便轻声道:“可以了,你坐着吧。”
“不疼了?”
“嗯。”
齐洺坐到邓时礼旁边。看着医院里涌动的人群,形色匆匆的护士,两人的心情都压抑的沉重。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将近两个月了。邓时礼本以为两人不会再见面,不会再有齐洺的第三次回来,没想到,今天,他们以这样的契机相见。
他们并排坐在一侧,都沉默不语。
几个小时后,检验结果出来了。
邓时礼并没有被感染。
两人不发一言,从医院走出来,气氛陡然沉寂。邓时礼突然喊,声音嘶哑:“齐洺。”
齐洺听到人没事,卸下了一身劲,没再继续冒冷汗,那颗剧烈跳动的心好不容易恢复成平常的心跳,他想到刚才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每回巴巴地赶来,顿生恼恨,不情不愿地冷笑:“叫你爹有事?”
“要不,我们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