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安的视线落在经纪人身上,应之的确不懂事儿,但他这个经纪人倒是很懂事的。
从他说话能够听出来,经纪人并没有把应之当成他的男朋友,而是一个被包养的小明星罢了。
很通透。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原主有多喜欢应之,甚至有些人想搭上宋氏都会先联系应之,久而久之连应之自己都飘了,在这种情况下应之的经纪人还能这样清醒,倒是难得。
“没事,”宋长安把杯子放在了服务生的托盘上,染了点红酒的唇珠泛着潋滟的光,像是抹了一层薄薄的蜜,视线落在应之的身上,语气柔和了点儿:“不是不跟你跳,只是这种场合不能出丑,你想跟我一起等宴会结束我帮你找个老师,你学好了华尔兹,我们下次好吗?”
宋长安的语调非常柔和,柔和到了一种近乎哄的地步,他音色本就清澈,又刻意放低,听起来像是夏日微风般的动人,因为太动人了,即便是说出这样的话也很难让人觉得是在讥讽。
更何况,他说的是事实。
原主再没作为,到底也是富贵娇养大的,上流社会重仪态,而应之是普通家庭出生,即便已经成了一线,但也只是窥到了这繁华的冰山一角。
就拿开场舞来说,一支最简单的开场舞以应之现在的情况都不能做到完美。
说直白点就是‘穷人乍富,气质还没跟上。’
应之的表情因为宋长安轻柔的嗓音有瞬间的好转,可在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时,怒意瞬间被扩大,刚要开口胳膊就被掐了下。
经纪人用力的掐了下应之胳膊,“应之!宋总说的对,你的华尔兹还不太行,宋总也是为你好。”
胳膊上尖锐的痛意短暂的拉回了应之的理智,滔天的怒意缓慢的撤退。
他好似才想起来旁边还有其他人,视线扫过裴轻寂和张导的时候,脸上有热意浮现,是在这两个人面前被羞辱的耻。
应之倒是不觉得宋长安是故意的,他只觉得宋长安说话不过大脑,不顾及他的脸面,让他在裴轻寂和张导面前丢人。
也让他犹如被撕去了遮羞布扔在了大街上一般的羞耻。
他最讨厌的就是宋长安骨子里这种优越感,这种随随便便把他人尊严践踏在脚底的样子,令人作呕。
很久了,应之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过这种落于下风的感觉了,从他第一次见宋长安到现在,这是唯一一次在别人面前宋长安让他丢脸,即便知道宋长安不是故意,但却没办法不在意。
应之知道张导和宋长安还是宋家父母的关系都很好,而且他还听了宋长安说过张导送过他一个愿望。
灾这部戏,他面对的敌人是裴轻寂,这样的情况着只有宋长安能帮他拿到这部戏。
思及此,应之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了一抹僵硬地笑:“我们是情侣,我是怕不一起出场会有流言蜚语。”
应之特意在情侣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说完之后缓缓的扫了眼裴轻寂,眉梢间有浅淡的得意。
裴轻寂能感觉到应之对他的敌意,只觉得有些新奇,他不过是站在这里,宋家有小少爷的这个伴侣倒真的如张导说的一般,有些上不得台面。
宋长安看着应之,“无妨,一支舞而已。”
应之似乎被说服了,温声开口:“那你找谁跳呢?马上要开始了。”
宋长安扫了一眼偌大的宴会厅,然后缓慢的把视线落在了裴轻寂身上。
张导见状眸中扫过一丝光亮,推了一把裴轻寂:“轻寂的华尔兹很不错。”
裴轻寂的脚步被推的挪动了一下,与宋长安靠近了些,他本来并不打算参与到宋长安和应之中间,可被张导这么一推,他不得不承下这句话,撞向宋长安形状漂亮的桃花眼,沉默一秒后,弯下腰身,伸出手,做出了一个很标准的邀请礼:“不知道有没有幸能够陪宋总跳这支开场舞。”
应之没想到裴轻寂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心跳在一瞬间加快,有隐约的危机感传来,下意识他不想宋长安和裴轻寂跳。
和谁都可以,但裴轻寂不行。
应之看着宋长安,脸上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不过他并不十分担心,因为宋长安知道裴轻寂是为了‘灾’而来,也知道裴轻寂和他因为这部戏现在是对手关系。
宋长安爱他爱得不得了,即便再怎么粗线条也定然不会和裴轻寂跳这支舞,这等于是把他的脸面彻底的踩在脚下。
说他的仪态不行,和裴轻寂跳舞,就是明摆着说他不如裴轻寂。
应之不相信宋长安会做如此行径,思及此他略微松了口气,眉眼间重新染上笑意,凝着裴轻寂弯下的腰身等着他被拒绝。
宋长安的低垂下眉眼,视线落在了裴轻寂伸至他面前的掌心,嘴角微微上扬,语调温柔,“荣幸之至。”
说完这句话,宋长安伸出自己的手,在应之不可置信的眼神里,慢慢的把手搭在了裴轻寂的掌心里,下一秒手被握住。
主持人已经喊了宋长安的名字,裴轻寂与他携手并肩走进了舞池。
相比于应之彻底难看下来的脸色,张导乐的就快要放鞭炮了,看着应之是不加遮掩的笑:“轻寂虽然也是普通出身,但他的仪态放在整个京城也是出挑的,你放心吧。”
张导原本对应之就无感,再加上今天应之的所做所言更是让他有些不喜,年轻气盛,沉不住气。
这样的性格也难怪宋母那样温柔的人都喜欢不起来,甚至为此连宋长安的生日宴都没参加。
倒是宋长安今天让他有些另眼相看,他之前一直忙于拍戏,没怎么见到宋长安,之前乍一听闻宋长安为了个应之流水一般的砸钱去捧,还不得什么好脸色,本来他是不怎么相信的,等宋母特意因为这个事儿给他打了电话他才空了个时间在宋长安去探宝的时候远远的瞧过一次,没成想还真如那些人所说,宋长安处处贴着应之,几乎到了至身份和脸面于不顾的地步。
张导内心里其实是对宋长安有些失望,倒不是说喜欢应之有什么错,只是又出钱又出力还这么卑微,着实有些丢人。
可今天凑近了看,宋长安似乎也没传说的那样彻底失了分寸,虽然不知道宋长安为什么突然改变,厌倦或者是其他都不重要,说到底是好事儿就成了。
张导算看着宋长安长大的,他希望宋长安能够找个良人,而不是应之这种算得上有些不识好歹的‘有心人’。
“张导说笑了,”应之嘴角艰难的扯出了一抹难看到极致笑意,“裴前辈的仪态自然是万里挑一。”
他怎么听不出长到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普通出身’,就是明摆着说同样的出身裴轻寂可以的事情他不行!
这样明显的轻蔑让应之的脸火辣辣的疼,犹如被人用力的打了一巴掌。
张导看着应之难看的脸色,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应之和宋长安到底还是情侣关系,他也就没再张口,免得到时候让宋长安两面难做,只是冲着应之笑了下就把视线落在了舞池里交织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装修豪华如同古老的宫殿,随着音乐响起,宾客在的位置灯火全息,唯有舞池中央被打上了柔和的光束。
裴轻寂的右手握住了宋长安柔软的左手,太软了,好像用点儿力气就会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