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去了表哥家，却也吃得没滋没味。这是韩慕为了维护那微不足道的血缘关系，做的最接地气的事。夏凡和夏厌始终跟在戚云栈的身侧，可即便是这样戚云栈都没有什么机会去问问陈叔的状况，韩慕的视线总是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让他无法同夏厌单独相处。

好在晚间终于有了机会。

繁灯初挂，原本漆黑的夜晚沾染上了漫天的金光，戚云栈站在阳台上，身子挨在一旁，看着外面错落有致的灯光。晚风吹得他面上泛了红，过了一会儿阳台的门开了，夏厌拿着一件外套和一碗东西出现在了戚云栈的身后。

“韩董说，外面冷，让少爷你换一身衣服。”边说边把衣服递了过去。

戚云栈嗯了一声，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了，穿上了韩慕准备的，果然衣服一换，身上暖和了许多，戚云栈缩了缩脖子把手揣进了口袋里。

“韩董还说，今天少爷喝了酒，怕会不舒服，让少爷把这碗汤喝了。”夏厌手里的碗还飘着热气，戚云栈朝里头望了进去，韩慕穿着一身高定的西装，拿着酒杯正在同一旁的人聊天，屋里的灯光，耀眼的璀璨，金灿灿的光把地面都照得发了亮，韩慕就这样浑身透着贵气的站立在人群中央。

“少爷，喝了吧，等会儿就冷了。”

戚云栈把视线收了回来，伸出手捧住了碗，暖和的温度传到了戚云栈的手心，戚云栈轻吹了几口，慢慢地把碗里的汤全部喝光了，他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把碗递给了夏厌，问道：“你昨天去了一整天，陈叔怎么说了？”

夏厌伸出的手不自在地微蜷了一下，夏厌把碗拿在了手中：“陈叔，陈叔挺好的。”

戚云栈的目光一直落在夏厌的身上，他的一举一动戚云栈都看在眼里，包括他那细微的不自然。戚云栈上前了一步：“真的吗？”

夏厌面色坦然的点了点头：“嗯。陈叔挺好的，就是一个人看起来有些孤单。”

戚云栈的眼神淡了几分，那充满实质性的视线轻了很多，夏厌还没喘出一口气，就听到戚云栈说道：“夏厌，明天我就和韩慕说换一个人守着我。我讨厌一切的欺骗。”

“你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你和你哥是韩慕派来监视我的，我都没有对你们抱有敌意吗？”

夏凡全程捏着碗，指尖用力地泛了白。

“因为你们从来没有欺骗我过，从来没有隐藏过在我身边的目的。所以在你们不明示的情况下，我都知道，你们是来监视我的。”

“我这辈子受过太多欺骗。爸爸和我说，妈妈会回来，可一直到他醉酒死亡，我都没能等到我妈妈回来看我。到了孤儿院，院长妈妈说，我以后会找到一个疼爱我爸爸妈妈，可把我收养的父亲从来没有给我爱，只有韩慕从小对我很好。”

“可后来呢，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哥哥对我做了那样的事，还一直欺骗我，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应昭一个和我没有交集的老师都能用谎言把我玩弄于股掌，甚至于我喜欢的人，也是满口谎话。”

“到了现在，连你，都要骗我吗？”戚云栈最后说道，语气中藏着一股说不明的情绪，只是配着冬天的风，听起来有些凉意，“其实我从来对你和夏凡不抱奢望，我知道你们永远不会站在我这边，你们忠心的人只有韩慕。”

“所以我的要求，只是让你告诉我实话，陈叔到底怎么样了。”戚云栈的声音带着些哽咽，却是极轻的声音。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夏厌，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

“算了，我和你说这些什么干什么，但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去看了陈叔。”戚云栈又把手揣到了兜里，打算进屋，没走上几步，就被夏厌拉住了衣袖。

“少爷……”

戚云栈停了下来，没动。

“陈叔，陈叔，没了。”夏厌说完，立刻去看了一眼戚云栈的脸色，戚云栈背对着他，他只好稍微往前走了一步，戚云栈的侧脸同往常一样，他目视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过了一秒，或许更久，戚云栈转过头：“这样啊，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但是蛮久的，听说陈叔的孙女还来过一趟。”

“好的，谢谢你说了实话。”

戚云栈的表情太正常了，没有一点悲哀，连眼眶都没有红一下，夏厌虽然不知道陈叔和戚云栈是什么关系，但是从戚云栈那么想知道陈叔的境况来看，关系应该不平常。

“少，少爷，你没事吧。”

戚云栈摇了摇头：“没事。”他又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久，戚云栈拿出了手机，手指按了好几下，才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喂！云栈，怎么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谢诀清的语气兴奋又激动。

“我有点不太舒服，你能来接我回家吗？”

谢诀清那边很吵，有很多说话声，慢慢地那边吵闹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应该是谢诀清换了一个地方：“难受？怎么回事？”

“我喝了点酒，晚饭没吃多少，现在胃有点不舒服。”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你把地址发过来。你等一会儿。”说完像是不放心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我马上过来。”

“好的，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还想说什么就被戚云栈挂断了。

夏厌站在一旁担心的问道：“少爷，你人不舒服吗？”

“嗯，我和韩慕说一声。你哥呢？”

“我哥应该就在韩董附近。”

戚云栈推门走了进去，宴会厅里的声音一下子大了不少，戚云栈直接走到了韩慕身旁，韩慕见戚云栈过来，立刻中断了对话，转头问他：“怎么了？”

戚云栈：“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

“不舒服？哪里不对舒服？”韩慕的眼神立刻变得焦急起来。

“可能喝了点酒的原因。”

“我陪你回去。”

戚云栈：“不用了。我让谢诀清来接我了。”

韩慕听罢，眉头皱了一下，表情不是太开心：“怎么给他打电话了？”

戚云栈看了一眼同韩慕说话的那个人，乖巧地说道：“我以为你很忙。”

韩慕的表情稍微松了一些：“你让夏厌跟着。”

“好。那我先和夏厌一起出去透透气。这里有些闷。”

韩慕点了点头，不放心地嘱咐道：“照顾好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