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俞野从外面进来打断谈烟的话,大声招呼着:“啧,我说怎么找不着你们几个啊,都在这儿坐着呢,赶紧出来啊,约你们出来玩儿就在这儿坐着啊,也太没劲了吧。”

话说着大步走进来拍了怕周闻的肩膀,“赶紧走赶紧走,快点儿快点儿。”

“我都给你们找好屋子了,我在那儿等你们啊。”俞野实在等不及几个人,边往外走边回头喊着。

俞野为了办这个射击馆下了很大功夫,为了让他爸给他弄这个,他自愿一个月不出家门和周闻几个人鬼混,天天在家陪他妈礼佛,还得天天哄他爸高兴,现在办起来了急忙把几个朋友请过来暖场子。

几人也不欲多待,跟着周闻去了射击房。

俞野办的射击馆有射枪和射箭两个项目,今天几个人就是图一高兴就玩儿起了射箭。

几人刚走到射击房,俞野已经射了几箭,成绩还算不错,俞野扛起弓箭正欲跟周闻显摆显摆,哪成想周闻先发制人,拿起弓箭对着俞野拉紧弦,“老子省级比赛金牌。”

俞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抱着弓,半张着嘴哼哼唧唧的说:“是,你牛逼,也不知道是谁曾经一年除了射箭什么也不玩儿,跟疯了一样。”

周闻往俞野身上扔了一条绳子,笑骂几声:“你他妈少说几句会死啊。”

谈烟在一旁拿起一只箭,葱白的指尖摩挲着乌黑的箭头,闻言一愣,眉头微蹙,雪白细嫩的手指被压出一道红印子,嘴唇紧抿着想到些不好的事情来。

一旁的乌莓试着弓箭,无意间听到了八卦来了兴致,紧忙连问:“没想到啊周闻,你还有那么长情的时候?”

周闻嘴角上翘,点点头,没言语。

“为什么啊?你们不都应该什么都涉猎,但什么都玩儿不长吗?”乌莓拿起一把弓弹了弹,有些疑惑。

周闻没出声,俞野把绳子扔到一边随口接了一句:“是啊,那段时间高考刚结束,我们都在疯玩儿赛车和泡吧,就他自己一天天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去也不出来,一天天玩儿他那把弓,跟鬼上身了一样。”

俞野现在都能想起当初他去周闻家找周闻时周闻的状态,空旷无人的昏暗房间里没有一丝阳光照射进来,窗帘全被拉住,唯一的光源皆来自于天花板上的那几盏灯,周闻只身一人站在偌大空旷的房间里,面若冷霜。

周闻像是一个不知疲惫的射箭机器一般,举弓搭箭瞄准,大粒的汗水从脸颊滑过,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庞夹杂着青涩与成熟,空洞无神的眸子紧盯箭靶,高高的鼻梁紧贴着弓弦。

下一秒,利箭穿透稀薄又无形的空气发出空灵又刺耳的鸣声直至箭靶,周闻无视周围所有的人与物,眼里只有手中的箭。

俞野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周闻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可又因为失去猎物目标变得狂躁不安,致使他需要不断地麻痹自己,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俞野把弓放到身侧,“嘶”一声突然也好奇起来,“周闻,这么一说我也好奇啊。”

一旁的谈烟就那么听着几人的谈话,食指无意识的勾着弓弦,表面云淡风轻,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紧张。

周闻抬眼没什么温度的看着谈烟,眉梢一挑下意识的扫到了谈烟的小动作,心底无奈的苦笑,回到:“可能,是需要一个念想吧。”

一个证明你还在我身边的念想。

0037 再也找不到你(过去)

海城的七月正值酷暑难耐,蝉鸣不止,热风狂躁。

那时离高考结束不久,所有人都沉浸在没有人约束的狂欢之中,俞野、裴陆白更甚。

两人五次三番的邀请周闻出来玩儿,可周闻就像是吃了镇定剂一般无动于衷。周闻拒绝掉俞野的几次邀请后,不胜其烦,索性把手机关机不再搭理那几个人,将自己没日没夜的关在射击房里,拒绝一切与人交谈的机会。

闷热的房间里,周闻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浸透,白衬衫贴在前胸后背上显露出大片肌理,紧实的肌肉喷张,青筋显露,起伏的胸膛出卖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汗水汇成小水流汇聚到下巴滴到胸膛,周闻喘着粗气将双手抵在膝盖处弯着腰,他双手死死地揪着运动裤,柔软的布料皱做一团。鹰眼闪烁着光芒死死地盯着前边的箭靶,眼底情绪像是火山爆发前夕那般蠢蠢欲动。

透过箭靶中心的红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撩人,燥热的夏天。

那时周闻就已将射箭当成一项正儿八经的爱好玩儿了好几年,平时家里人很少管他,只要不出岔子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过去的事儿。

可因为一次意外周闻被箭射中了右肩膀后,外公被吓得进了医院,周母说什么也不让他碰,见一次打一次,因为这个,周闻不止一次跟家里吵架,可最后还是拗不过周母,只好把它戒掉。

谈烟不知道在哪儿知道周闻对弓箭感兴趣,在他生日那天送了他一把弓,他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便笑笑收下。

少女本就心思敏感,一点儿反应的变化都会在她心里掀起泼天的海浪,搅得天翻地覆。

高二下期中考刚结束,谈烟就将周闻约到天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夜风不似白日那般燥热,偶尔带着点儿冷,谈烟披着周闻宽大的校服上衣倚着栏杆,任凭风吹起裙摆。

泼了墨般的半空中闪烁着星星,两人就那么靠着看,谁都没说话。

末了,谈烟扭头看向周闻,白而无暇的脸庞挂着笑,粉唇贝齿,张开又合上,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闻握住谈烟垂下的那只手,在手心反复揉搓,而后牵引向上直至唇边烙上一吻,自顾自地说:“都知道了?”

谈烟被那吻烫的无所适从,顺从的点点头。

“其实没什么,那次只不过是队友的失误,我外公他们吓坏了,最后…最后其实也没什么,都只是为我好。”

“那个人怎么样了?”谈烟问了个问题。

“那人吓坏了,退队了,现在都拿不住弓。”周闻低头自嘲,“那件事之后,不止我,很多人都受伤了。”

谈烟了解过那次事故的始末,周闻的责任不大,是那人站偏才导致箭射到了周闻。

“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很好的苗子,但那次…”周闻没说完,可谈烟懂。

周闻虽然是受害者,但他心里仍有愧疚,他不止是因为外公才放弃。

谈烟侧身左跨一步,站在周闻身前仰头,踮脚捧住周闻的脸,迎着风将唇瓣印在他的唇上,任凭夜风拍打两人。

吻毕,少女撩起耳边碎发扭头在光影里笑眼盈盈的对他说:“阿闻,去享受所爱,别让它成为累赘,我会一直在。”

周闻闭上眼睛,将脑袋里的画面全部清空,深呼一口气继而又将箭搭在弓上,一箭,一箭直至箭靶中心。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周闻不知疲惫,不知疼痛,飞快的重复着射箭的动作,胸膛起伏的越来越急促,锋利的眼神聚着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