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不在乎外面的人看到自己从傅重非的屋子里出来会怎么想,那都是傅重非自己需要考虑的事了。

“谁啊?”晨起的声音还带了点哑,但很明显的能听到话音中的不耐烦。

他推开门,看到门外站了两个男人,看到靳亦行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俱都愣了一下。站在前面的,稍微年轻一点的那个小男生,还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眼门牌,确定没找错后,尴尬地看了一眼靳亦行,“呃,那个,请问您是和傅老师换房间了吗?”

靳亦行没忍住笑了一声,他环抱着双臂斜倚在门框上,语调漫不经心地问他,“找傅重非?”

那长了张娃娃脸的小男生看起来更尴尬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呃,是,导演那边说有急事找他,但傅哥一直都不接电话……我就想着过来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

按傅重非那个敬业的程度,确实是很少有不接电话的时候。

靳亦行哦了一声,“他在里面睡觉呢,一会儿我告诉他吧,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有了。”他说话都是磕磕绊绊的,视线一直不敢往靳亦行身上看。

靳亦行身上就只穿了件外套,衣服里面都是真空的,他出来的急,连都扣子都没系,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面星星点点的吻痕十分惹眼。

靳亦行恩了一声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应暨看着眼前关得紧实的房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站在他身旁的男人一眼,“呃,唐哥,这怎么办啊?”

被他叫做唐哥的男人,在开门之前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但等到门开了之后,神色都开始变得恍惚了起来。还等他开口回话呢,眼前这个紧闭的房门又一次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露出刚刚那张熟悉的脸,“哦对了,一会儿帮我送份早餐过来吧,”

靳亦行想了想,“送两份吧。没有早餐了午餐也行,随便送点什么过来,我都要饿死了。”

看面前两个人都一副愣愣的模样,靳亦行就又说了一遍,“听到没啊?”

“听到了听到了,我马上送过来。”应暨虽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但却被他理直气壮的气质给唬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应下了靳亦行说的话。

“行,那你快点吧。”

靳亦行说完打了个哈欠,直接就关上了门。

应暨又问了身边的男人一句,“哥,他谁啊?傅哥朋友吗?”

唐穆还沉默着没说话,他当然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他从傅重非刚出道没多久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做助理,后来傅重非跳槽他也跟着走了,到后来做了他的经纪人,傅重非的那点事他比谁都门清。

但是他是真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个人怎么又搞上了啊。

他想不到破产之后的靳亦行还能给傅重非带来什么助力。

当初的傅重非在听到别人提起靳亦行这三个字的时候都会直皱眉,差一点就把抵触的情绪给写在明面上了,虽然后来这种情况好了一点,傅重非不再排斥靳亦行了,也不怎么会在自己的面前提他。

在娱乐圈里这种事情简直是屡见不鲜,靳亦行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金主,但唐穆也始终没怎么把他俩当回事儿。

在靳亦行破产之前,他和傅重非就已经很少来往了,唐穆觉得他可能是腻了,毕竟那个时候还有传闻说他和个小歌手正打得火热。

傅重非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依旧是按部就班地工作,拍戏,赶场,唐穆以为他是开心的。毕竟功成名就,又抛弃了过去的烂包袱,无论哪个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但傅重非看起来越平静,唐穆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

但当时的唐穆也是挺忙的,傅重非的演艺生涯进展十分顺利,他这个经纪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空闲的时候,再加上他那时候新交了个女朋友,就更加没有私人时间去管傅重非的事了。

除了工作上的交接,他基本上能很少能见到傅重非的面了。

所以当他得知了傅重非酗酒,自残,演变到最后的割腕自杀,唐穆才会如此的不可置信,他想不通傅重非这么做的理由。

他在第一时间就封锁了这个消息,半点都没有透露出去,唐穆忙着给傅重非收拾烂摊子,等到傅重非从生死边缘抢救出来的时候,他这才有空去医院看看他。

那个在大荧幕上光鲜亮丽的影帝,现在一脸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点朝气,甚至唐穆在他身上都看不到什么求生的欲望。

但不管自己怎么问,傅重非对其原因始终是闭口不谈。唐穆没办法,他知道傅重非这个人多有脾气,他自己不想说,那就谁都套不出话来。

到后来他看不过傅重非这么整天阴沉沉的模样,给他找了个心理医生。傅重非最初的时候一点都不配合,但后来不知道是自己想开了还是怎么的,对于治疗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唐穆到这时候才知道,那个对外总是一副温温柔柔模样的傅重非,已经产生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艺人这种高压职业,每天都要接受外界对自己的审视和批判,多多少少都会产生一些心理疾病,但却没有几个是会像傅重非这么严重的。

傅重非虽然不抵触治疗,但也没有多配合,药不怎么吃,复查也懒得去,病情反反复复的,直到发展到今天的这个局面。

医生说傅重非的这种情况最好是要寻找病因,就是让他产生这个问题的缘由,但唐穆哪知道病因是什么啊,傅重非又不会告诉他。

唐穆突然想起了好久之前的某一天晚上,他去给傅重非送剧本,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傅重非不太喜欢用电子产品,他家里都没有几样智能用品,门也只是那种最普通的防盗门,唐穆手里是有傅重非家里的钥匙,怕出现什么意外事故才给他配了一把。

傅重非打电话也不接,敲半天门也不开。

怕他出什么事,唐穆干脆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去了。

刚一进门就被一股子浓烈的酒气给熏了一下,呆在玄关的位置都能闻到这股冲味,唐穆都能想到屋子里能是什么惨烈的情况。

客厅里放了一堆歪歪扭扭的酒瓶,有些是空的,有些是喝了一半的,傅重非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个空的酒瓶,大半的酒液洒了出去,他就在这个潮乎乎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闭着眼,脸红红的,眼眶的周围也像是红了一圈似的,还挂着不少透明的水液。唐穆不知道是洒在上面的酒液,还是……

他哭的。

唐穆头疼地看着他,喝了这么多,他都怕傅重非酒精中毒了。叫手底下的人开车过来把人给送到了医院,果不其然,医生说傅重非要是稍微被晚送过来一点,能不能活过来还不知道呢。

苏醒过后的傅重非情绪还是一直很低落,抱着个手机胡乱摆弄着也不怎么说话。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他和傅重非勉强也能算是个朋友关系,唐穆也有点不忍心看到傅重非这样,他刚刚不经意看了一眼傅重非的手机,上面就是个手机桌面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在看个什么劲。

“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说出来我们想办法解决,你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他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傅重非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后来说得都口干舌燥的了,傅重非才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声音里都隐隐里带了点哭腔,“他不要我了。”

“啊?”唐穆一点懵,“什么?谁啊?”

傅重非就又不说话了。

唐穆是真的拿他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