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春还是泪汪汪地看他,皱巴着一张小脸,瘪着嘴巴“嗯”了一声。

又道:“殿下不用管我。”

他就是憋不住眼泪。

萧景元怎么会不管他,亲亲他脸上的泪痕才继续道:“秦昭云与当年的事情牵扯甚多,但时隔太久已经无法一一细证,我不会放过他。”

“当年种种,都会重新验在他自己身上。”

玉春抓着萧景元的袖子把眼泪擦掉,开口声音还有些哽咽,“秦昭云带回来的蛊毒多半是放在了马的身上。”

说起正事,玉春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在人身上种蛊并非易事,但马比人更好控制,即便有专人盯着战马的草料和水槽,一匹马什么时候不小心吃了只虫子或是被种了蛊,根本无处可查。”

“秦昭云带回来的恐怕是两只蛊。北狄当年被打得节节败退,而今上又对皇位虎视眈眈,另一只蛊虫作为母蛊很可能放在了当时的北狄将令身上,以血为引,一旦交战马匹受惊……”

玉春忽然顿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伸手贴上了萧景元有些冰凉的脸颊,“殿下不要想。”

当年种种画面已经成为萧景元的多年梦魇,他不敢再让萧景元想起。

“我并非要勾起殿下往事。”玉春温热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地碰上萧景元的脸,“而是要告诉殿下,不能再给这群人故技重施的余地。”

即便他能解百毒,能陪在萧景元的身边,但真正开战时才发现的话就算是他也回天乏术。

“我知道。”萧景元将玉春的手重新塞回披风下面捂热,“我会小心。”

玉春又道:“殿下出来这么久,会有人过来寻吗?”

萧景元道:“不会,我同他们说先去休息,郑戈和陈十二守在帐外,不会有人发现我不在。”

“我只是想和眠眠多待一会儿。”

玉春弯起眼睛笑,萧景元低头亲在他唇角处,又很温柔地用舌尖启开玉春的唇缝和齿关,一点点吻到他湿湿软软的嘴巴里面。

玉春张开嘴巴很主动地迎合他,上颚被舔舐的时候他在萧景元怀里小小地哆嗦了一下,身子陡然绷紧了些。

这是一个并不激烈的吻。

萧景元好像一头狮子在舔舐自己最宝贝的战利品,既珍惜又爱护,玉春被他亲得浑身软绵绵,小声哼唧起来。

夜间渐渐起了风,玉春窝在萧景元的怀里和他说着话,细碎的声音被呜咽的风声卷起又吹走,到最后只剩平稳的呼吸声。

玉春似乎只是眯了很短的时间,他被萧景元贴着耳朵轻声唤醒,睁眼看去时远处的天边像是有一抹很浅的霞光慢慢跃起,黎明还未到来,但大漠的交界处却是一层又一层的暗紫色与浅橙色的光慢慢延伸至深紫色的夜幕之中,直到眼前看到一抹明亮的光。

像是天地间的混沌瞬间被冲散一般。

新日初升。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油酥馍 从我的人里挑就好。

从抵达雁海关到北狄再次发兵,前后只隔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北狄一面攻城一面绕城,想要从江阳和琼州绕到雁海关后方,但基本也都被沈清淮带兵给拦了下来,沈清淮驻守雁海关多年,对北狄这群蛮子的战术也基本摸透,知道他们现在不过刚刚开始。

主帐之内,萧景元看着地图陷入沉思,如今双方僵持不下,北狄想要突破雁海关不是易事,而大胤想要收回边地三城,同样举步维艰。

沈清淮喝了口水,今日战事初歇,如今回过头来再看北狄人的路线,他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凝重了起来。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蛮子明知雁海关难打,但他们也知道我们消耗不起。”

昭武校尉宋舒白在一旁道:“攻城其次,略地才是蛮子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一旦他们从江阳或是琼州绕过去,往后的平原对他们的骑兵来说简直如探囊取物,到时候再反过头来打雁海关,那时才是当真困境。”

“毕竟孤城不可守。”

萧景元的手停在先前被攻下的边地三城处,道:“宁远、壶关和青江如今还有多少百姓在住?”

沈清淮道:“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当年北狄掠去三城,百姓不降,他们便直接下令屠城,如今这三座城池内杂草遍生,而蛮子干脆将三城变成了粮田,如今的粮草供需甚至比我们还要充足。”

萧景元看着壶关城外那道窄小的行道,许久才继续道:“毕竟他们的粮草运过来不用费时费力。”

“如今守城战迫在眉睫,”萧景元看向沈清淮,“坚壁清野,以待敌军。”

沈清淮躬身道:“城外已经基本清空,原本想要在水源中投毒,但雁海关的溪水分流不多,容易波及到我们自身,便没有这么做。”

萧景元不知在想什么,再等他的视线从地图上移开时,沈清淮蓦然心惊了一瞬。

朝中说太子中庸,依他看来,那群人恐怕是瞎了眼。

“帐内只留沈、彭两位将军,郑戈、陈十二以及军医也留下,江渺和宋舒白去骑兵营。”

待旁人全部离开,萧景元抬眸定定地看着沈清淮,“若是孤说先失两城,再夺三城,沈将军可会觉得此为痴心妄想?”

沈清淮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百姓如何?”

“老弱妇孺者撤离,其余青壮年死守城池,当然,将士们永远会挡在他们前面。”

“如今我们的局面太过受限。”萧景元看着雁海关两边的城墙,“一举一动都跟着北狄这群人来打转,再这样下去,时机延误就再也没有反攻的余地。”

“仗怎么打,应该是我们来定,随孤前来的三万京军中,两万骑兵一万弓箭手,都是精兵,他们能够和北狄的骑兵正面相抗,但现在的局面,他们只能留在城内。”

萧景元的手点了点壶关外的一条小道,“我们要有机会出城迎敌才行。”

“只有将他们的骑兵打散,才能从内逐个击破。”

沈清淮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末将认为此计虽好,却实在太险。”

“舍去江阳和琼州任何一座城池,屏阑山脉的优势都会瞬间削去一半,而雁海关后城门几乎就是半开,如果北狄此时不是继续向南而是回过头来攻打城内,我们又该如何?”

萧景元道:“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