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余林他们比顾应州几人早一分钟到,蔡余林站在一栋房前远远招手,待顾应州车子停稳,他急急上来打开了后座的门。

他开的是付易荣那边,不过付易荣并不领情, 冷着脸下了车。

蔡家的情况街坊邻居显然都知道了, 这会儿有好几个大妈聚在蔡家院子里, 围着一个三十多岁捂着脸的女人安慰。

陆听安隐隐约约听到她们在说

“放心吧,你妈一个小老太太能走到哪里去?保不准有点其他事耽搁了, 咱们这儿有菩萨和大仙保佑,肯定不会出事。”

“是喽,你妈咪啊哪有出过远门,是不是你家在港城还有什么远房亲戚啊?”

捂着脸的年轻女人说了几句什么,陆听安没听清。

他站在院子外,仔细打量了一番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不算大,二十平不到的样子,打理得很有生活气息。

靠近大门这边是一张石桌和一张木质躺椅,另一边用木栅栏围成两块,一块是菜圃,另一块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

陆听安的视线在一株绣球花上停留了很久。

夕阳的暖光照在这个小花园,衬得这里生机勃勃,也照得花瓣上的小水珠清新透彻,闪着柔和的光。

蔡余林从陆听安身边走过,恰好注意到他目光的停顿。

“阿sir,有什么问题吗?”

陆听安面色如常地移开视线,专业道:“大门门锁完整无破坏痕迹,菜圃里绿植也没被踩踏排除翻墙可能,这两天并没有陌生人进入你家。不过我有个问题,那些花平时谁在照料?”

蔡余林转头看了眼,说:“是家父,他已经退休了,没别的事就爱养花弄草。”

陆听安又问,“你母亲失踪,他真的很担心吗?”

蔡余林皱起眉来,“阿sir,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结婚四十年感情一直很好,我母亲还是第一次两天两夜音讯全无,有谁能比我父亲更加担心吗!他连饭都吃不下,现在还躺在屋里。”

陆听安做出抱歉的表情,“别激动,我只是例行询问而已。”

蔡余林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在他刚背过身时,陆听安的表情却淡了下来。

小花园里的花明显刚浇完水没多久,花瓣上残留的水珠都还没来得及完全流走。

若是清晨还能理解为晨露,这个点,只能是人为。

妻子失踪两天,丈夫急得吃不下饭卧倒在床,但是放心不下他养的花花草草,所以愁中抽空出来浇了花施了肥?

听着都很矛盾吧。

蔡余林带着付易荣和胡镇几人先进了屋,陆听安没跟过去,凑到石桌那边听顾应州问邻居话。

蔡家人不在外面,邻居几位太太倒不像刚才那么乐观,各个露出担心的表情。

“阿sir,慧娟不会真是遇上歹人了吧?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听说活人凭空消失的。慧娟这人我清楚,她是不可能自己离家出走的,一定有恶人掳走她,警署能不能派人来保护我们?蔡家出了这种事,我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啦!”

顾应州沉声,“别自己吓自己。”

陆听安不以为意地接了句,“安心啦,菩萨和大仙会保佑你们的嘛。”

邻居太太们一愣,尴尬地搓了搓手。

这话不是刚才她们安慰蔡贝儿的时候说的嘛?哎呀这年轻警员懂不懂事,她们会那样说还不是想让蔡家人宽心,可这家发生这种事,她们别家心里肯定毛毛的呀。

几人故意不理会陆听安,让他的话掉在地上。

不过她们也没再闹着要警署保护,而是接二连三地回答起顾应州问的话来。

“这家的男主人,哦就是蔡亚民,他是个很好的人啊。没退休以前他是市图书馆的管理员,文化水平很高的,经常会给住在村里的孩子带书看,我家小孙子还没搬去市区的时候就喜欢跟在亚民老哥后面跑,还总跟我们说蔡爷爷又教了他新知识呢。”

“蔡大哥是我们村公认的大好人,做人低调做事负责,这两年大伙一致把他当做咱们村村长,啥重要的事都让他出面去解决。阿sir,你刚刚问我他家庭和不和谐是吗?天哪,不是我说,他们家好得不知道羡慕死多少村里人喽。”

邻居太太掰着手指一点一点道:“图书馆管理员退休后一个月退休金就有五千多块,足够他一大家子生活开销了。他们家大女儿是华乐中学的老师,工作稳定,小儿子是百货公司的经理,年纪轻轻的前途一片大好。孙子和外孙女这两年也一直养在他们身边,阿sir你说说,人这一辈子图啥?不就图个儿女成才,子孙绕膝吗,蔡家这老两口的老年生活可不就是港城无数人最想要得到的。”

顾应州蹙着的眉头没松,“蔡亚民和他老婆有没有什么仇人?”

“什么仇人呐?”邻居几人连连摆手,“当然没有了,他们家从来不跟别人吵架,重话都不说几句的。”

顾应州听着邻居太太对蔡家人的赞不绝口,不仅没有压下心中的疑虑,反而想的更多起来。

住在乡下虽然安逸,但有一点是个通病,邻里关系越是密切,隐匿在友好下的纠葛就越深。村里人对脸面尤为看重,私下里也避免不了你说两句他的坏话,他再说几句她的不好。

像蔡亚民这样被人人夸赞的还真少见。

一大家子人都如此完美,情绪那么稳定吗?

问不出什么别的,顾应州让无关人员先回去。

几位邻居太太一步三回头,强调道:“阿sir,你们一定要帮忙找到慧娟啊。”

等她们各自走远,顾应州再看陆听安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陆听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有话要问,索性在他开口前,他先说了自己的疑虑,“我觉得蔡亚民很可疑。”

顾应州眉梢一挑,他没说话,放慢脚步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听安说:“一个人,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好人,这样的人才恰恰是最可怕的。”

顾应州接话,“因为他善于伪装?”

陆听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