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顷刻之间,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如同一面被重锤敲打的鼓面,嘭然一响,鼓面震颤,他浑身的筋骨都发麻了。
……沐浴露的香味,更显著了。
简直就是在他的鼻尖萦绕,无法挥散。
他们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地靠近自己,顿时都猝不及防地怔在原地,望着对方,不自觉地放轻、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声。
这已经越过了正常朋友之间应该拥有的社交距离。
他们挨得太近了,近得仿佛就要在下一刻贴面私语,只要再往前几厘米,他们的鼻尖和眼睫都会相互碰撞。
最后,还是更先反应过来的许越轻“嗯”了一声,“……想说什么?”
他竭力地压住自己的声线,喉结也不自然地滚动了下。
凝望着近在眼前的那双浅茶色的眼眸,许越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火烙般地滚烫起来了。
宋之澜发现了,他会知道他一直在盯着他看。
可许越没有收回目光,他更加得寸进尺地将视线投到宋之澜的眉眼、鼻尖,在那上面转上一圈。
“啊,我是想说……”宋之澜眨了眨眼,嘴唇微动。
这番动静引得许越的目光也落上去,但是没等宋之澜再说出下一句话,他就已经像是被烫伤似地极快地错开了眼,不敢再继续盯着对方的嘴唇了。
在这沉默无言的寂静之中,许越看向那已经有了少许年份、被磨损得露出一点浅黄色木屑得书桌左上角。
他在想的却是原来小澜的嘴唇是那样的。
殷红的,饱满的,像不用太用力就能挤压出汁水的果子那样,是有些肉的。
“许越。”
最终还是宋之澜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僵持。
“……嗯?”
宋之澜顿了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在这股氛围底下,他下意识地又念出这个名字。只是这次,这名字咬在齿间都犹如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味道。他只要想起方才许越看他的眼神,神情,就无端地舌尖发甜。
迎上许越那等着他说下去的目光,宋之澜只好不自在地干巴巴地讲下去。
还是上课时间,他们是翘了课来的这里,四周没有任何别的人。
可他还是下意识压低声音说话:“你知道芒夏斯塔这个名字的来源吗?”
许越当然不可能知道,便很配合地摇头。
“B区是峡湾地貌,有冰川侵蚀形成槽谷,等到冰期结束冰川融化,海平面就会上升了。高纬度带来的低气温,以及天灾的影响,让那里的沿海的山脉都处于常年覆雪的状态。”
宋之澜说着话,握着笔,轻松几下勾出B区的地貌示意图,线条流畅简洁,一目了然。
提起地质学知识的宋之澜的声线愈发平稳,表情也认真起来。飘荡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顿时荡然无存,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察觉到这种变化的许越无声地笑了下,他就知道会这样……但是这样才是小澜,不是吗?
“可是她不一样,”宋之澜没有发觉许越短暂的走神,他的眼睛微微发亮,继续勾画出更多的细节,“她处在一个非常微妙,不,该说是奇妙的位置。”
“而且它也比其他的山脉要低矮许多,所以如果B区能够连续停雪几日,再遇上比较晴朗的天气的话,她是有可能显露出原本的山体颜色的。
“你想呀,许越,”宋之澜弯了弯眼睛,他用笔尖轻轻地碰了一下纸张上,那由他亲手画出的雪山小模型,“B区,终年下雪,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可是有一天,你不知道在哪一天,也许是你偶然抬头的某一刻,你就看见一片绿意朝你涌来。”
“我明白了。难怪她会叫‘芒夏斯塔’。”宋之澜说得很认真,渐渐地,许越就算再分神也听进去了,他如此说道。
闻言,宋之澜的眼睛微微发亮,他敏锐地捕捉到许越也开始用“她”去称呼芒夏斯塔了。
他开心地笑起来,像满足的孩子,“对,所以那部电影里面才会出现有人对着芒夏斯塔朝圣,并将她称作为是神山。”
B区就像是一片冰雪世界,身处其中的居民都对白色之外的彩色有着无与伦比的痴迷。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总是致力于将自己的房子装潢成鲜艳的红、蓝、黄色,好像只要这样做了,就能抵抗由风雪所降下的黯淡与苦楚。
而芒夏斯塔山的存在就像是一种奇迹。
它因此而被赋予“神山”的意义。
许越若有所思地看着宋之澜,他自然知道,小澜有多喜欢那部电影。那么同理……芒夏斯塔在其心里也该是无比特别的。他最终又看向那张纸上的雪山手绘图,默默地记下了这件事。
-
又过了许久,宋之澜看完关于“芒夏斯塔”的所有部分后,才开口:“走吧,我陪你去训练场。”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应该来得及,你要六点半到,我们”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等等,现在已经是八点了?”
“取消了。”见宋之澜的眉毛耷拉下去,许越立马开口,他自然地抬起手,拉过宋之澜的手,让对方重新坐下来,“今天的格斗取消了,我明天再去。”
Alpha的声音低缓下去,“你可以再多看一会。”
……他也想要再和他多待一会。
“取消了?”宋之澜愣了下,半信半疑,“你确定吗?不是快要比赛了吗?”
“嗯,我确定。”许越将宋之澜的手指拢在手心,他很想一直握下去,但他还是克制地收回了手。又看了一眼宋之澜的表情,他再度补充道:“真的。”
听他这么说,宋之澜也就不再追问。
八点半,回家的路上,正是夜风拂面,明月高挂在天幕上,银白的星星闪烁着。春天,路旁的花香也很浓郁。
宋之澜打趣道:“刚好你比赛过后没多少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这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