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针对双性人多管制很严格,它平时都是戴着束具,关在笼子里,根本不会放出来碍你的眼。”
看着芙洛拉不认同的眼神,沈纪明抬起手,温柔摩挲着她的脸颊,接着说道:
“沈睿从出生起就养在专门的育儿房里,从来就没有见过它。沈睿户籍上生母一栏写的人是你,人生中喊的第一声‘母亲’就是你,他的母亲只能,也只可能是你。”
血缘永远是亲子关系中无法斩断的纽带,而双性人生下的孩子凭着自身优秀的基因,往往会在社会上身居高位。
为了防止双性人蛊惑自己的子女来获取自由,从而脱离监管局的控制,帝国的《双性人保护法》打着保护的名号,对双性人生育的孩子实行了严格的管制措施。
孩子一出生,剪断脐带后,就会被当场抱走,实行隔离抚养制度,由监管局专派的育儿师进行抚育和心理引导,认主母为母亲,从根源上将孩子与双性人之间的血脉羁绊彻底斩断。
因其身份的特殊性,导致双性人生下的孩子在学校里成了异类,备受其他同学霸凌。可畸形的教育和引导,却让他们依旧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主母的孩子。
然而并不是所有主母,都能接受一个凭空出现的孩子。
芙洛拉抬手打掉丈夫的手,“把生育工具生下来的孩子硬塞给我,让我当成自己的孩子,让我接纳他,那你是否有以身作则?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有没有做到一碗水端平?”
“现在你把公司的副董给了沈睿,那云哲呢?”
芙洛拉仰起头,望着丈夫冷质的双眼,质问道:“纪明,你是看着云哲出生的,难道你对他就没有半点情分?”
沈纪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云哲跟我身边的时间,比沈睿长的多,家里我最宠的就是他,反而你总是因为云哲比不过沈睿,老是打他。”
芙洛拉下意识地想反驳,可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沈纪明看着妻子脸上的迟疑,“沈睿的基因等级是罕见的01,22岁就拿到经济学博士学位,我对他要求的每一步都完成的很好,甚至比我设想的还要出色。”
说到这里,男人的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神采,“他的性格沉稳内敛,足够聪明却不张扬,对家族绝对忠诚,是沈家这百年来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家族继承人。”
“沈氏现在好不容易步入正轨,正是需要新生力量开疆拓土的时候。”沈纪明难得认真道:“现在把沈睿安排进董事会,是最好的选择。”
沈睿的成绩确实足够耀眼。
在这方面,连芙洛拉也无法反驳,她的口气略微软了下来,顺着丈夫的思路说道:“你把沈氏给沈睿不是不可以,但你总要留点产业给云哲去继承。”
“不可能,沈氏集团的产业相辅相成,不可能分家。”
沈纪明当即否决,随后一锤定音,“云哲以后的分红我一分都不会少,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弟,关系又好,有沈睿护着他,你就让云哲安心当个富家翁吧。”
“安心当个富家翁?”
芙洛拉瞬间清醒过来,忽而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就是被亲哥哥逼得走投无路,才遇到的你。”
她盯着丈夫,扬起的下巴消瘦而尖锐,声声刺入人心,“在利益面前,亲兄弟之间永远没有和平可言。你们沈家不也是斗到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沈睿是我教出来的,和他们不一样!”沈纪明冷声道。
手足相残一直是沈纪明的心病,他从打定主意让沈睿继承家业起,就在对他不断灌输守护家人的思想,他很肯定等自己离世后,沈睿会照顾好自己的弟弟。
“在家族继承里,没有哪对兄弟能和睦相处,只有斗争失败的弃子,才会被逼着接受家族信托,你看看他们的后代,有哪个不是家道中落?”
芙洛拉双手抓住沈纪明的一只胳膊,指甲陷进衣袖里,“纪明,做人不能这么偏心,云哲他还没长大,你不应该剥夺他应得的东西!”
屋外忽然起了大风,吹得树影摇曳。
云层翻涌,遮住半边太阳,书房的光线暗淡下来,模糊了男人的面容,芙洛拉感觉自己像是在抓一根坚硬冰冷的柱子,无论她怎样倾诉,都无法撼动对方的心。
芙洛拉望着自己的丈夫,忽然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去,与自己儿子的神情别无二致,不禁潸然泪下,抽噎道:“你在家里养宠物,我接受了。你忙事业,天天不着家,把我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家里,我不怨你。但是你不能让我们的孩子也成为你的牺牲品。”
说到伤心处,芙洛拉习惯性地拿出当年的往事,“你可别忘了,沈家当年即将破产清算,如果不是我变卖首饰……”
天大的恩德被反复拿出来诉说,也会失去原有的光泽,在岁月的磋磨下,白月光成了蚊子血。
沈纪明本来就是极其好面子的人,沈氏濒临破产是他永远不愿提起的至暗时刻,在妻子一次一次拿出来鞭挞后,终于无法忍受。
“够了!”沈纪明低吼打断。
女人被丈夫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眼眶泛红,逐渐溢出泪光,“纪明,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和我说话。我刚遇见你的时候……”
沈纪明再次打断芙洛拉的话,“我刚遇见你的时候,像是看到了一位落入凡间的天使。我当时还是一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子。当时的我从未想过,命运之神会将祝福降临在我身上。”
他朝妻子的方向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压了上来。
“你说你出生在一个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是家里最小的女儿,父亲说希望你像春天里最美的花朵那样永远娇艳,所以给你取名叫芙洛拉。可最爱你的父亲被人杀害了,家里的哥哥想借机除掉你,所以你带着父亲留给你的珍宝出逃,在神明的指引下遇到了我。”
沈纪明鹰隼般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芙洛拉,浅色的薄唇一张一合,诉说着当年相遇的浪漫情话,可脸上的表情极其违和,冰冷又生硬。
两人一高一低,芙洛拉费力仰头看着他,脖子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
沈纪明接着说:“你不知道的是,前几年,我又带人回到了岛上,想帮你的父亲讨回公道。”
“然而我拿着你的姓名和照片四处寻访,却发现整个岛屿根本没有一个叫芙洛拉的女人!”
“你这么多年待在家里不敢出门,就是怕仇家找上你!”
埋藏已久的秘密被枕边人突然曝光,芙洛拉哆嗦了一下,盈在眼角的泪珠滑下苍白的脸颊,似乎想说些什么,沈纪明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你究竟是谁,我根本不在乎。”沈纪明再次抬起手,轻轻擦掉妻子脸颊上的泪珠,“当年你不嫌弃沈家式微,愿意嫁给我,随我回国,你就是我沈纪明的妻子。”
“你当初愿意倾尽所有挽救破产的沈家,我一直记在心里,但是这不是你用来要挟我的筹码。”
“我或许没有办法天天按时回家陪你,但是我也在尽力的补偿你。你父亲送你的那些首饰,这些年我都一件件赎回来了,现在就躺在你的首饰盒里。你不喜欢沈睿,我让他住在外面,省的让你天天看着心烦。”
“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女人哽咽着,脸上的泪痕越擦越多,沈纪明随即后退半步。
沉沉的压迫感缓缓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