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应是,转身之际沉吟片刻,终是多了句嘴:“这位小娘此次是热症,但小人观她脉象散乱虚浮,应有旧疾未愈,且五脏气血两虚,内里湿寒……”
他顿了顿,方低声道:“若想痊愈,切记房事不宜频繁激烈,要多补养多休息,还有莫再贪食寒凉之物。”
“否则旧疾淤积,气血两空,将来只怕再难生育,后期也难再补养回来,甚至于寿数有碍。”
屋里丫鬟婆子肃手垂眸,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听不见郎中的话,也看不见侯爷的脸有多黑。
周伯渊眼神阴霾:“什么寒凉之物?”他倏地望向丹青,丹青抖着身子,连头都不敢抬,呐呐道:“奴婢才侍候几日,未见姨娘喜食寒凉之物。”
倒是一旁的万嬷嬷想起什么,道:“回侯爷,避子汤里倒是有鼠尾草、薄荷、月见草等寒凉药物,但老奴发誓这是最温和的药方了,况且其他几位姨娘都……”
她说着猛地顿住,‘都没事’几个字被她吞进了肚子,因为她想起,孟姨娘侍候侯爷最多,比正院和其他几位姨娘加一起都多。
所以,孟姨娘喝的避子汤最多。
药效日积月累,自是不容忽视。
第42章 生病
嫣然醒来的时候,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纸斜斜打在屏风上,屋里亮堂堂的,光线有些刺眼,她用手遮住眉眼迷瞪了会儿才睁开眼睛,接着就发现屋子里又闷又燥,燥的她出不来气。
嫣然捂着昏沉沉的脑袋,张了张口,嗓子里干的厉害,声音沙哑滞涩:“丹青。”
丹青快步过来:“姨娘醒了,可要起身?”
“水。”嫣然道:“先端一盏白水来。”她渴的厉害,人也难受,只想喝滚开的清水。
丹青应了声,搀起嫣然喂她喝了水。
嫣然喝过水才觉得喉咙里面没有那么干了,可鼻子里闷闷的不透气,她试着哼了哼,一点没好,就坐起来望了眼外面,脑子晕晕的问丹青:“今日怎么突然热起来了,倒像是一下子返夏一样?”
丹青拿了薄袄披在嫣然身上,笑着回道:“回姨娘,不是返夏,是侯爷下令,说姨娘畏寒,不用等到入冬再烧炭火,从今日起就可以用炭盆。”
“侯爷疼爱姨娘,特意让禄管事送来了上好的香兽炭,足足两百斤呢,够姨娘这一冬取暖用。”
“太热了,先去熄了吧。”嫣然觉得热的难受,浑身潮乎乎的不说,五脏六腑都像着火了一样烧的慌。
丹青犹豫道:“可这是侯爷的恩赏……”
嫣然本就不舒服,一说话嗓子都疼,听到这眉头都皱起来了:“快去。”
“是。”丹青不敢再多说,连声叫小丫头把正屋的、东次间的、内室的三盆炭火都熄了。
嫣然撩开被子,穿上绣鞋下床,丹青过来侍候她穿衣裳,穿好外衣后,嫣然将一头青丝顺到一边肩膀,自己走到窗户跟前,抬手推开窗户。
外面冷气呼的一下吹进来,给闷热的屋子迅速降温,也让发烧烧的昏头昏脑的嫣然舒适许多,意识也开始清醒。
丹青神色担忧的望着那开着的半扇窗户,轻声劝道:“姨娘,还是关了吧。”
嫣然脑子清楚了,才察觉出不对劲。
她大概又发烧了。
嫣然转身往回走,她从不是犟骨头,知道自己生病了,也不贪图这一口凉气了,点头道:“关了吧。”
嫣然坐在铜镜前,锦瑟拿着梳子为她一下下通头发,她望着镜中眉眼微微红肿的自己,和一转头脖子上就显露出来的红痕,很快就垂下眸再不看镜子里的人。
“我昨日是几时发热的?”嫣然似随意问道:“郎中说了什么,让侯爷突然赏我二百斤炭?”
丹青安排丫头去厨房提饭,回来听到锦瑟学着郎中的话说与姨娘听,她走上前附和道:“侯爷可担心姨娘了,大半夜的,让禄管事骑马出府去请的郎中。”
嫣然拿起一根金簪摆弄上头镶的珠子,想着郎中说的那句‘将来只怕再难生育。’
若是以前,她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崩溃,会彻彻底底认为今生再无指望。
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室,总有红颜未老恩先断的那日,当夫君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没有宠爱做依仗,一个半主半仆的妾能有什么好下场。
唯有生下孩子,指着孩子庇护,才不会被满府奴仆欺辱。
这也是她每喝下一碗避子汤就日夜忧惧的缘由,她害怕避子汤坏了身子,让她这辈子都没有自己亲生的骨血。
但如今,她不这样想了。
她已在心中做过决定,必定要找到办法回到几百年后,回到宋景和身边。
这般打算,再难生育就不是坏事。
她暗暗叹了口气,又想到从昨日夜里到现在,还没人端避子汤给她。
“昨日我昏睡过去,谁喂我喝的避子汤?”嫣然问的婉转。
丹青忙道:“姨娘昨日未用避子汤,今天早上万嬷嬷也没有过来侍候,奴婢猜想,应是侯爷怜惜姨娘身体,不忍姨娘再服用寒凉的避子汤伤身。”
周伯渊会这么好?嫣然表示不敢相信,她眨了眨眸,确定丹青说的是真的,怔怔的愣了一会儿。
周伯渊极重规矩,他一心想要一个能继承全府的嫡长子,因此在宋君舒生下男孩前,他不会让妾室怀孕生子。
他为什么如此反常?
只是因为怜惜她的身体?
不可能!!周伯渊怎么可能会顾惜一个妾室的身体?
她每回哭着求他不要了,他何时发过善心?
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