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珣提起的心略微放下,吞咽了一下口水,笑道,“先生这样疼宠珣儿,珣儿会以为……先生也是愿意的。”
宁宜真冷声道:“脱了。”
萧珣立刻闭上嘴巴,干脆利落将上衣脱了。这次不需宁宜真指令,他已自己指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解释:“无名族长所用多是医蛊,乃是给珣儿治疗伤势种下的,诸如此处,还有这处……”
他一一说完,又指向自己一边光洁紧致的腰侧:“这一处乃是 ‘肉白骨’,能让失去的皮肉重新长回。眼下虽看不出来,实则是新生皮肉,十分敏感。先生若是用腿缠在珣儿腰上,稍微夹一夹此处,珣儿怕是立刻就要交代给先生。”
他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经带上一些撒娇,宁宜真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立刻再也不敢说下流的话,乖乖伸开手臂任他查看。
指尖抚触到处点火,才过了片刻,暖热的殿内已让萧珣出了一身的汗。他低头看着宁宜真,忍不住又开始瓮声瓮气撒娇:“先生可是心疼?只要一直陪着珣儿,珣儿就……”
宁宜真头也不抬:“闭嘴。”
萧珣立刻闭上嘴巴不言,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的:“……”
昨夜发生的事虽不记得,但自己痛得那样厉害,扑进先生怀里求救,今日先生就变成这副模样。
没想到蛊热一次,能让先生如此心软……
原来不该强行对他的,就该一直撒娇卖乖才是……
萧珣下定了决心,自觉得已经云开雾散、找到了关窍,等宁宜真检查完,又旁敲侧击了一番昨日之事,见他虽不愿多提,却似乎并没留下什么芥蒂,终于放下心来。
而后他哄着美人放下政事,躺在床上让他按揉放松,直到将人伺候睡下了,这才叫了龙影卫来:“昨日先生与无名说了什么?”
龙影卫一一复述了,萧珣一怔,有些无奈道:“先生果然洞若观火。药房情况如何?”
龙影卫道:“两人似在切磋相斗,无名族长言不准入内,否则蛊虫误伤。”
“是么?”
萧珣心中一动,还想再问,床上已经熟睡的人却在此时发出一声微弱轻吟。他心中立时柔情满溢,回头碰了碰美人温热脸颊,道:“先去吧,派人守在药房外头,盯紧一些。”
……
又过数日,新帝率领王公大臣前往京郊苍阑山冬狩。
盛朝素有骑射传统,历代帝王每年都要前往京郊猎场秋猎或是冬狩,新帝则别出心裁,将登极后首次冬狩之地选在了苍阑山。
苍阑山是新帝自幼外放磨砺之地,此处地点让众人一番好生猜想,不知其中究竟蕴含了新帝对过往经历的怎样态度。
“带先生出宫去透透气,顺便也能让先生见见旧友。”
阡南军以换防受训的名义仍然驻扎盛京,此次冬狩只率了一千禁军并上一支阡南军精锐,再加百官轿骑、驼马辎重,最后成了一支十足庞大的队伍。萧珣与宁宜真共乘一个轿辇,全程将人抱在怀里,埋在他颈窝中只觉得分外满足,忍不住又犯起毛病:“先生从前与先帝南巡共乘,可也是如此?”
这人如今不是几句教育就能解决的,宁宜真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低头翻看手中图志。
他这样不配合,萧珣却也不恼,自己看着药炉,亲手煮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来:“先生来喝药。”
自从萧珣回宫,宁宜真所用的药便都逐渐换成了无名的药方,不仅味道苦涩,连气味也十分难闻。他闻见就觉不适,下意识偏头一避,萧珣却很喜欢他这副模样,把他更紧地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哄着他将药喝完:“良药苦口,无名医术极高,先生可信他。”
宁宜真默不作声将药喝了,忽然道:“萧珣,无论何种蛊方,你都不该与我牵连。”
萧珣心思正如同深渊一线,闻言神情变得幽暗,却在此时外头宫人来报:“陛下,聂将军求见。”
“先生正睡着,”萧珣笑起来,在宁宜真颈窝里落下一吻,“不见。”
时至深冬,空气极冷却也极清洌,苍阑山银装素裹,队伍选在山下地势平缓处扎营,数个帐幄将皇帝所在的大帐拱卫在最中央,掀帘便可望见山势巍峨,峰峦白雪,令人心胸开阔。
这是萧珣成长了十年的地方,宁宜真并非没有好奇:“你对此处有多了解?”
“珣儿闭着眼睛都能在此处找到路,对于何处能打获猎物也是一清二楚。”
此行萧珣精心准备,帐内一切精细俱足,几与宫中无异。营帐内温暖如春,美人裹着厚重狐裘倚在榻边看书,一旁楠木供桌上插了瓶白梅,模样仿佛正在等他打猎归营,颇有几分静好。萧珣心中一甜,忍不住过去低头含住他唇瓣亲了又亲,只觉得心里与身上都有些发热,蹭着他唇角仿佛有深意:“所以先生今日若是想离开我去什么地方,也是不能的,珣儿一下就会将你找到。”
待到入帐落脚,众臣听说宁宜真在此便都来拜见。这位曾受先帝托孤,做了两朝皇帝的近臣,罪王谋逆之日以病体一力挽澜,在宫中休养了至今,面颊仍然苍白毫无血色,一看就是还病着。宁宜真温声一一对答,又与萧珣一同主动去了几位国公帐中探望。
老人家自然不便弓马,此次行猎乃是家中年轻一辈参加。宁宜真陪着萧珣,看他尊长敬贤、态度谦逊有礼,处处滴水不漏,自然明白他想向自己证明什么。
等到回帐,萧珣抱着他光明正大共乘一骑,将他揽在身前,双手环抱着他手持缰绳,在一众侍卫随行下慢慢往主帐走,附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如今快到新岁,该到我与先生相遇的时间了……珣儿重修了宫中冬园,等到新年朝会,先生随珣儿去看一看?”
宁宜真闻言回忆,只记得那园子是萧玄雍依照他一幅画所建,如今不知道被萧珣改成了什么模样。他正默然回想,萧珣却又道:“对了,先生,方才见了林老国公,听说他家子侄前不久加了冠,还曾请先生做正宾……是么?”
“……我不曾为别人加冠。”
宁宜真被他缠得心烦,抬手想把他推开,萧珣却双臂使力,将他牢牢夹在怀里动弹不得,趁着无人敢乱看,埋下头来在他鬓发里偷了好几回香。
两人正在此处打闹,远处却过来一人一骑,到了近前被侍卫拦住便下马来,高声道:“聂飞云求见帝师与陛下!”
他声音几乎带了不加掩饰的紧绷敌意,萧珣脸上笑容慢慢消失,将手也放下来,不再禁锢怀里的人,提高声量沉声回道:“聂将军有何事?”
“……臣。”聂飞云遥望着侍从拱卫之中马上那道白影,咬牙道,“臣许久没见到帝师,想与帝师单独说句话。”
“帝师身子不适,离不得朕。”萧珣让侍卫放人进来,却并不让对方近前,“聂将军有什么话便在此说吧。”
聂飞云得以走近些距离,却始终不能接近,一双眼睛盯在宁宜真身上,几乎有些发红,开口时几乎觉得喉咙酸涩:“宜真……”
实在太久未见了。
他在京外驻防,惊闻萧玄得谋逆却被父亲关起,母亲也苦苦哀求,严令他不许插手这滩浑水。
他心急如焚,整个人都消瘦下来,每日苦苦探听消息,当知道那一日宁宜真拿出手书、等到了太子带兵解围,只觉得又喜又悲,心头浓重失落。
等到好不容易被允许入京,他逮着季清辞细细盘问了那日情况,又去一同探望负伤卧床的罗执徐,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何时才能见他?”
好友却只是回以沉默。
那人亲手培养出了年少英才的新帝,而后隐入了深深禁宫之中。